回忆,有时候像一列火车,火车头拉着一节一节的车厢,在向前行进。你总想找到它们的顺序。但是在现实生活里,有时候你找不到顺序。或者说,那些顺序,其实是你在事后为它们定格的,在之前,所有的事件,都是杂乱无章堆放在一起,根本理不出头绪。

我与中央台的接触,其实并不是在“焦点访谈”栏目之后,而是在那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个时候,中央台编导队伍的人员构成,大约是两部分人,一部分是学新闻出身的,在大部分新闻类节目里,另一部分是学文艺出身的,对表演、唱歌、跳舞、影视等很专长。我不在这两部分人员之中,他们用我的缘由,是我不但可以和他们一起做新闻类节目,还能写一些科技类专题的东西。
我总感觉,随着时代的发展,大众文化认识水平提高的非常快。现在,说起科技,大家都能准确理解,可在当时,科技,真是很深奥的东西,一些搞新闻的编导,遇到科技就会头疼,不知道怎样下笔去写。科技类报导,由于内含科技学术知识,如何深入浅出的让普通百姓明白,确实是一个难题。在我的本职工作里,整日接触的是科技类报导,科技事件、科技人物、科技知识等等,每天都在写这样的文章。记得,经我之手报导出去的科技类先进人物,很多也很有名。于是,我便成了中央台所没有的那种边缘性的写手,科技类的东西,他们搞不明白了、头疼了,就来找我帮忙。
已经记不得曾经做过的节目都是什么了,因为很多,很凌乱。有一个小故事,令我今天还记忆犹新。第一次听说“航天育种”,中央台的“大编”很头疼,写了几次,也写不明白,找到我,让我帮助去写。现在的人们,对“航天育种”几乎没有不明白的,可那个时候,这项技术很深奥、很保密。那个小片子是给中央领导看的,要向领导们讲明白“航天育种”的意义,虽然我国当时并没有航天器,飞船没有上天,不可能真正地做什么“航天育种”,是要在模拟的条件下,实现“航天育种”。这个片子带有科技知识和研究思路的性质。我虽然写过很多科技类的文字,但在当时,我还是不能理解“航天育种”的意义,我在内心里认为这是“歪理邪说”,青椒、茄子、西红柿,离心状态下转几天,居然可以个头大、基因变化?有益吗?大家吃了放心吗?我不大信。于是,我和大编讨论,拒绝写“伪科学”的东西,我对这项技术持否定的态度。大编说,不要啊,要肯定,这是任务,不理解也要理解,为的是争取科研经费,发展航天科技的附加技术研究。我不得已调整思路,放弃我的否定,尽量去理解它。也怪,如果你的立场站过来以后,竟然可以把不理解的东西写的“很理解”,我几乎成了这个方面的“专家”,写的人心服口服。经过许多学习和探讨,我也相信了这项技术。后来,我总是在后怕,当初若是我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坚持对“航天育种”持否定的态度,那可能真是会影响这项技术的发展呢。可不能小看新闻和舆论的作用,有的时候,你的一个小小的推动,或者是一次小小的制动,都会使许多事情改变进程方向。媒体的作用,永远不可低估。
做个大媒体的写手,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最大的不容易,是你要时刻调整自己的视角,你不是你自己。你一会儿是国家,一会儿是民众,一会儿是媒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我们有时候比马王爷还马王爷,长着四只眼、五只眼。一个好的写手,你的脑子里是理智的、逻辑的、按照一定的客观规律去看事物、认识事物,并且要比一般人认识的深刻,而你的心灵却是富有激情的,不管你写的是什么文字,哪怕只是枯燥的科技知识,你也要写出感情来。人说“百变金刚”,写手就是百变金刚。有人说,文如其人。其实好的写手,文不必如其人。我倒是觉得,写手是一个厨师,能做到会炒各种样式的菜、各种口味的菜才行。写什么,像什么,深入浅出,平易近人,永远把读者放在心里,永远能够让看的人明白你的意思,才是好的写手。这种功夫,是练出来的,并非一日之功哦。
许多人羡慕大作家,然而,大作家又能有几人?不是你写了几本小说、出了几个集子,就是大作家的。真正的大作家是大厨子,加工能力极强,功底很难在一个作品里看得懂。在我看来,能当个小写手,就已经不易了,不敢奢望更高。我喜欢平易近人的文风,读者,永远是你的上帝,你,永远是民众的奴仆。写手不易,是因为社会不易、大家生活都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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