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的。许多事、许多人，从你身边匆匆走过，也许很多都没有留下记忆。但总有那么一些人和事，不经意地留在了你的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回过头去张望，那人在遥远处向你招手，才会感到丝丝牵意。那人不经意中闯入了你的历史，你与他共同走过一段路程，这就是缘分。 

   他是北京电视台某科技栏目的主持人，我与他的合作，一直延续了十几年。我看着他一步步成长，从我身边的“小战友”，变成很有名望的“大腕”。我经常在想，如果你是一个园丁，看着花园里的小草，成长为参天大树时，你的心里会做何感想？而我，最终成为那种叫做“春泥”的物质，融化了，消失了，在历史的长河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你会痛苦吗？还是会欣慰？感觉很复杂。我姑且称他为小Q吧，讲讲关于他的故事。

    小Q也是一位军人，地道的北京人，家世优越。他来到我们单位的时候，满脸稚气，才二十几岁。我那时是宣传干事，而他，是我的文体骨干。我与他的性格天壤之别，我沉稳，而他无比张扬，张扬的令周围经常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多才多艺，真是那种身上每一根汗毛都透着“灵气”的大男孩。所有的文体活动，可以说没有他就“办不成”。深深记得有一次田径赛，他跳高，背跃式，跳的很高，摔下去时是一种美，美的令人叫绝。他就地打一个滚儿，站起来后像明星一样双手举过头顶，环场挥舞，自己为自己叫好。他个子不高，却是篮球主力，每进一个球，自己就大声叫好，全场人看不惯，给他叫倒好，他和全场人作对，把个球场“翻”得热火朝天，场外“嘘”声不断，让我这个领队很难堪。他我行我素，一直那么张扬地叫着跳着，在任何时候、任何环境里，都如此。在那个年代的军队，可想而知他会遭遇什么目光。我是批他批的最严厉的人：“好不好把你的那套公子哥做派收敛一点，要知道，你要引犯众怒的！”他总是嘻嘻笑着对我说：“谁怒？气死他们！”大家容不下这样一个太过张扬的人，政治部讨论让他脱军装，被我拦下了：为什么人要都一个样子？自信一些又有什么不好？我说，他是“文体骨干”呃，人才难得。我像个姐姐一样护着他，这才留下了他，让他在部队里坚持了下来。

    那年，大院里要举行演讲比赛，他找到我，让我帮助他写演讲词。我说，演讲嘛，就要自己写稿，我帮不了你。他说，规则规定，可以有撰稿人。他死缠烂打，好话说尽，害得我心肠一软，终于答应了他。这次演讲，我们俩搭档，一个写，一个讲，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一直杀到全院第一名。没想到，这还没有结束，在总后开始的又一轮大赛中，我们俩又一路冲杀下去，最后获得总后一等奖。这还没有结束，我们又共同参加了北京市的比赛，代表军队得到了奖项。这个小小的开端，让我们互相认识了对方的能力，从此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合作。我的笔，他的嘴，在无数次较量中，无往而不胜。我再也不去指责他的张扬了，看来，有的时候，张扬也是一种能力，没有本事，拿什么去张扬哦。

    在这以后，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他成了大院的广播员，后来，被调到声像中心，开始扛机器，做摄像。再以后，我们一路走下去，为中央台、北京台制作节目，他是摄像，我是编导，我们配合默契。

    似乎是在92年，我们共同创意了一个教学片。那时，有一个教学片叫《如何做好班组长》，各行各业都有班组长，怎么当好不同的班组长？很是问题。那个片子，全国总工会发行，卖得很火。于是，小Q说，我们做一个《如何做好护士长》的片子吧，咱们也为单位创收创收。于是，我开始为他写本子。我们得到总后卫生部和全国红十字会的支持，由红十字会发行。我们名正言顺。利用我的休假时间，剧组一行人去了大连的一个军队疗养院，在那里拍摄这个在全国来说最早的“职业培训片”。我把护士长分成了“妈妈型”、“奶奶型”、“婆婆型”、“姐姐型”四种类型，由疗养院里漂亮的护士小姐做演员，其实是一个简短的夹叙夹议的“电视剧”。这个片子效果很好，最终，由中国红十字会和中华护理协会共同发行，本人第一次因拍片而获得稿费2400元，是红十字会给的，也为单位创收很多，领导很高兴。在当时，这相当于我全年的工资，我自然很欣慰，转手，把这笔“巨款”交给了我的妈妈，用以证明，我能做事了。现在想来，这个过程很有意思。

    这次拍片的花絮，很令我难忘。剧组里都是男士，只有我和一个场记是女士。场记小姐长的很漂亮，个子很高，温文尔雅，很有气质，是绝对的漂亮女星。小Q 看上了这个女孩，而这个女孩却总是拉着我，让我做她的“保护伞”。于是，我便处在一个很尴尬的“电灯泡”位置上。我告诫小Q，我们是军人，她是地方女孩，既然你已经有家室，就不要过分哦。他说，知道地，我只想与她多交流哦，没有别的意思。看到小Q追女孩子的状态，仍是那么张扬，令我真真好笑。早上，还不到六点，他会出现在我们门口，送来早餐。晚上，后半夜了，他会打来电话，说想起一句话，要对“场记”说。乘车时，他神魂颠倒，央求我换换位置，他要坐在美女场记身边，我笑着谦让着他。玩吧，你们玩吧，只要不越线，我只当没有看见。他后来对我说，你知我当时的感觉吗？真想与她私奔呢！我笑他，但是我理解他，不曾多言。女孩子后来去了美国，在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他会和我提到她。看来，他的那段往事，只有与我述说了，因为没有人知道那女孩。

    小Q很会抓住机遇。我们一起所做的努力，成功之事不少，足可以曾加他在业内的份量。那年，北京电视台公开招聘主持人，他去了，经过几轮竞争，最终，他拿下主持人的人选。他要脱军装了，正式调入北京电视台。我祝贺他，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遇。临行前，他对我说，我虽然去了电视台，但是我们的合作还将继续，不要想丢弃我哦，我们会永远一起合作的。从此，我们的合作很多很多，我又成了他的“御用写手”，在他的栏目里，我们联手，我写，他说，总是这样，大概命运就该如此吧。我已经不是他的领导，而是他的助手，多少次我想摆脱，不想再做写手。只是，一到他的面前，他的那种张扬与兴奋，会很快地调动起你的情绪，让你只能和他一起做事情，尽管这些事情与我个人的前途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还是会默默地支持他走下去。

    小Q很能吃苦耐劳，他的栏目，是那种油水很少的科技栏目，做起来很辛苦。我曾经与他一起，采写“恐龙的命运”，写首都博物馆的悲凉，写那些没有人问津的古代化石；还曾经与他一起写节能环保，开车走出很远很远，采写沙漠化的土地。半夜里，我曾经和一个女孩在回途中迷路，路过一个没有人烟的狭窄路段，路两边是巨石，有一处缝隙比车还要狭窄，汽车无法调头，我们不可能倒车行驶几十里，于是只能下决心，宁可毁了我们的车也要向前，硬是从巨石中间“挤”了过去，车身两侧划下深深沟壑，那叫一个残；他出差，疲劳驾驶，发生事故，使自己的脚踝撞伤，很久都是“坡脚”先生......一路走来，吃过多少苦，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从来没有见到他沮丧过，他总是斗志昂扬地出现在你面前，他的那种张扬与开放，在他对待工作时，成了最好的催化剂。我们都是那种军人，不管做什么，就会坚持把它做好，在困难面前，不讲彼此。不管你的、我的、谁的，有困难大家一起扛，一定要坚持到底。我们说，我们是“加里森敢死队”，带着那个没人知道的小小团队，走在崎岖的小路上。做电视，真不是大家看到的那么风光，辛苦才是最通常的。

    99年，建国50周年，他找到我，报个什么选题呢，五十年大庆，台里要报重大选题。我为他出主意，既然是科技栏目，那就做个系列专题吧，专门报导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和一等奖，每一个奖项，都会有无数感人的故事。科技研发的历史，是我国的一个空白点呀。我们一拍即合，又再度合作，我为他撰写了策划案，没有几天，北京台就批了下来。接下来开始组阁，这回找来许多写手，每人拿一个专题，查资料、报大纲，忙的不亦乐乎。半年，要完成二十集，任务繁重。而我，此时已是部队的领导职务，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总跟着他。我领了一集的任务，撰写“南京长江大桥”一等奖获奖过程，业余时间里帮助他完成。此时的他已经相当能干，既做摄像，又做出镜记者，还做主持人，还是此片的制片人。望着他忙碌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了一丝叹息：我该不该做一个好军人呢？也许，我早一些像他那样飞出军队，会有更好的前程吧。这道题无解，因为谁都无法预料社会是怎样变化的，人的风格在不同的社会里，会有不同的展现。我非常理解80后、90后的变化，小Q早生了十几年，否则的话，就是典型的80后。他的那种张扬，加上他的机灵和吃苦精神，是他能成为这个社会里优秀人才的基础。我也有机会调出军队，只是我没有去。我的沉稳，把我牢牢地捆绑在军队里，尽管我内心曾经与他一样跳跃、一样奋斗，但是在“东院”与在“西院”，环境是完全不同的。我最终，只能是一个军人，一个看着他走过无数坎坷路并走上辉煌的目击者。

    《科技辉煌路》的电视片，拿到了北京台当年的优秀奖项，我们的心里也很高兴。小Q调侃说：现在你是军，我是民，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下一个片子，就做“军民鱼水情”好了。我也笑道，现在你是花，我是叶，红花也要绿叶衬，下一个片子，就做“花儿与少年”吧，“花儿”与“少年”，都是你，绿叶早就该退出了，你可以自己独闯天涯路了！

    我终于退出了他的事业。信不信一个人的性格会转变？他逐渐转变得深刻与稳重，我逐渐转变得开放与随性。时代要求每一个人改变自己，向着你自己的反面走去。其实，每个人都是很有潜力的，就看你怎样去“经历”自己的人生！

     金樽明月题记：

    有朋友问我，你是军人，怎么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做地方的事情？其实，我的记忆是浓缩的，并不能用一个短暂的空间来囊括。一段文字，十几年的历史，断断续续，斑驳陆离。我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将这些“概括”在一页小小的纸上，似乎显得有些沉重。如果拉开来，落在无数纸上，可能会是很浮浅的。归类，本身就是人为的刻画，把你一生中有关于这一类的事件集中在一起，足够写成一部小说的。

    用我的“归类”方法，我的一生，可以写成很多部小说。那些都是你，是你不懈的追求，是你许多的侧面。谁能给我一个答案，哪一个才是最精彩的你？只有上帝才知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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