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左边是一小瓶威士忌，右边是一本《交叉询问的艺术》。我在设计下周一个案子的证人发问提纲。在我看来，对证人的发问是法庭审判中最精彩的一笔，也是最难以驾驭的一个环节。要从有备而来的对方证人中，问出证词的矛盾处、不实处、有利本方处，需要询问技巧，需要临场发挥。

掌握发问规则是必要的：（1）不能发问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如果发问不当，证人会反唇相讥。（2）发问态度要平和，不必咄咄逼人，给人挑衅的感觉并不好。（3）要问让证人两难的问题。记得在一个劳动争议案件中，对方证人出庭，证明他和当事人有加班费。我接连问了两个问题，你以前工资是多少，现在工资是多少？对方沉默好久，没有回答。因为如果回答工资变了（有加班费），我会出示工资单，证明是伪证。如果回答工资没变，说明没有加班费。证人没正面回答，选择了一个苍白的“我不清楚”。我即指出，证人不知自己的工资，却清楚加班费，谁信？后来法庭没有采纳该证言。

我这次设计了大概8个问题，每个问题看上去都不相干，证人回答起来也方便，但组合起来就有关联，能证明问题。其次，我把问题的时间顺序排乱了，让证人回答问题是出于本能。再次，我准备手握文件穿梭在质证中，来印证证言。喝了几口威士忌后，忽然同情起证人来，他在法庭上被虎视眈眈，这个滋味也不好受。苏格拉底式的发问，太考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