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归十年一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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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海归职业生活 |
新世纪的第一个十年过去了,回望这十年,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十年一梦,恍若隔世。
若不是那次出差,也许我还会留在美国。那次,跟一个印度同事共车去机场,路途不远,我们在车上闲聊,从宗教谈到人生,他的一句话触动了我的神经,让我想了好久,并彻底改变了我不久的选择。他问我:“你说,当原始森林里的一只孤鸟歌唱的时候,它唱得好听和不好听对世界有差别吗?”,我觉得我就像他所指的这一只孤鸟,美国就是这片原始森林,虽然水草丰茂,饱食无忧,可是我远离家乡和亲人,痛苦和快乐无人分享,幸福没法完整。
念完了所有该念的书,拿到了该拿的所有学位,幸运地找到了第一份职业工作,直接进入跨国公司当了高级工程师,一切显得顺理成章,精神突然从求学时的紧张状态中松弛下来,经济地位从接近贫困线跃升到了中产阶级,生活由清苦节俭慢慢变得富裕享受起来。随之而来的是“美国梦”的逐一实现,车子、房子都有了,每年度假找不同的地方去玩;填表报税的时候,发现自己缴纳的税还真不少,无意间成了美国社会光荣的纳税人。
那是心宽体胖的几年,体重骤增20多公斤,腰间长出了许多赘肉,肚子开始微挺。那十多年的日子,过得像钟表一样准确而单调,每天晚上准时上床睡觉,早上准时起床,误差不会超过五分钟,闹钟根本派不上用场。上班下班,家里家外,社交圈子小,活动范围窄,前一周跟后一周过得几乎没有任何差别。星期一到星期五,白天忙工作,晚上忙着看账单、寄支票,有空时跟朋友打电话聊几句,“谈股论金”,交流旅游信息,其中有一个晚上还要送儿子去老师家里上小提琴课,剩下的时间要么上上网,要么当个“沙发土豆”,拿着遥控器一遍又一遍地换台看电视。周末的内容稍微丰富一些,常常到社区图书馆借回一大堆的杂书和录像带消磨时间,偶尔跟住在附近的几家中国朋友聚聚餐,大家天南海北胡侃一通,隔靴搔痒地点评一下国内时事,兴致来了还会玩玩斗地主、打升级的扑克游戏直至深夜。大多数的周末里要干的事情其实也不少,开车接送小孩上中文学校自不必说,陪老婆上超市买食品是必须的节目,美式销品茂成了休闲娱乐的经常去处;冬天像隔壁左右的邻居一样早起铲雪、清理车道,夏日承担起园丁的角色给自家门前屋后的花圃补补肥、草坪割割草,小日子过得平静而滋润,单纯而且单调。
刚参加工作时,对专业知识的追求仍很执着,经常把大摞的技术资料带回家中利用周末的空余时间研读,写论文、申请专利成了新的目标。朋友之间聊天,羡慕的是在公司里得到升迁的熟人,谈的是谁谁谁最近获得了一个新专利,或者谁谁谁参加了什么技术会议,发表了什么科技论文,今年的工资涨了多少,技术人员的追求单纯又直接。
除了工作的关系,平常跟美国人私交并不多,有限的接触多发生在孩子们的学校活动中和生日派对时,或者局限于邻里之间的礼尚往来,比如时不时互送一些自家做的食物让对方品尝品尝,或者相约一起到某个新发现的餐馆吃一顿,借机拉近一点距离、交换一些信息。
进公司不久,工资涨得很快,遇上赏识自己的上司,得到升迁,二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委以重任去管理一批年长我一倍的资深工程师们,短暂兴奋过后,开始见识美国公司内部的权术斗争和政治游戏,剩下的只有嗟来之食,受制于人的无奈。时间过得紧凑但百无聊赖,这种一眼可以望到头的日子越来越难忍受,日复一日的规律和清静十分枯燥。苦闷中,常不甘地想,这一辈子的命运不应该就是客死他乡,生活中应该有更多的酸甜苦辣等待我去体验。
有一阵子闲得实在无聊,趁把儿子送到中文班上课的两小时空档,自己报名参加了国画学习班,跟一帮同样闲得发慌的太太们一起一笔一划的学画兰花、墨竹,后来还用周末的时间参加过兴趣班,切割玻璃,焊接锡条,拼接彩图,试图让过剩的精力分流一些到业余爱好中去。有一次甚至从商店买回五、六桶各色涂料,把地下室的一面白墙变成发泄、涂鸦的画布。还有一堆一堆从图书馆借回的书,天文地理,科幻金融,小说玄学,林林总总,为的只是把心灵填满。
听够了美国媒体没完没了地妖魔化中国的论点,厌倦了美国人与人之间的虚伪和冷漠,
当国人还在潮涌般奔向美国时,我心早已思归。第一个机会终于来临,去意已决,不是“锦衣夜行”的虚荣作怪,也不是报效祖国的高调召唤,而是由发自心底的强烈愿望驱动着,义无反顾地做出了人生的又一次重大选择。
千年后的第一年,回到了阔别十六年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国度,第一次走向了真正的中国社会,一切从此不同!
回国,却有了比在美国时更多的出国机会。十年里,
回国,弥补了学生时代的缺憾,纵横南北,走东闯西。十年里,
心不再纠结;意不再彷徨。回到中国,如鱼得水。人生,下一个十年将会如何?我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