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太阳最近的石头城
(2011-10-03 23:4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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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 |
已刊2011年10月1日《新民晚报》“夜光杯”副刊
离太阳最近的石头城
向西,向西。向着太阳最近的葱岭进发。由喀什噶尔出发,数小时的车程,我竟一点没有倦意,也感觉不到高原对人的生理威胁性的挑战。葱岭的奇特和美丽渐次展开。
说葱岭之谓,或许陌生者众多,但提及帕米尔高原,恐怕不少国人就恍然大悟了。电影《冰山上的来客》,就是在那里拍摄的。一句“阿米尔,冲!”,曾在年轻人口中泛滥,不比今天的某些网络潮语流传度低。我也是带着“阿米尔,冲!”这股激情和勇气,向着海拔 3000米以上的帕米尔高原挺进的。
不说神山圣湖,不提牛羊马驼,也不叙民俗风情。这一切都是美轮美奂或富有特色的,让初来乍到者置身其间,很容易就丢失了自己。就说说那座唐玄奘笔下的石头城吧,它让我时光回溯,变成了一千五百多年前的一位匹夫,沉思有顷,忧国忧民。夕阳下的石头城,严格的说,是石头城废墟。凝重,庄严,古朴。倒象一个深邃的哲人,缄默者,反而体现出一种不可亵渎的威仪。
当年的石头城,曾是古羯盘陀国国王的宫城,《大唐西域记》有过飞扬的文字记载。它位置险要,高原盘踞,很长时间,是一个军事重地,也时常在此引发兵燹战火。曾经最为出名和激烈的,大约是1836年的那一场恶战了。为抵御浩罕汗国军队的野蛮入侵,爱国民族英雄库勒恰克在此坚守了七个昼夜,最后以血荐轩辕,誓死捍卫着这片国土。公元七世纪,面目慈祥的唐玄奘率众师徒西游,也留下了几多脍炙人口的故事。
当石头城废墟坦坦荡荡地袒露在我这南方汉子的眼前时,它毫无一丝矫饰,似乎要把它的过去和现在,向我和盘托出。是的,我想象中的废墟是败落不堪的,是令人可悲甚或在心里凭吊的。但这位于太阳部落的石头城,虽几无城堡的原貌,也不见当年的风采,却依然拥有摄人心魄的雄性的气质。土块砌成的城墙,大多保留尚好。石头城内,石块堆积,土坑时现,有几多沧桑,更有几份壮美。而城墙至今还可清晰可辨:城门,角楼,碟孔,马面和城堞之类,也让人感到几份豪气。我开始攀援这城基时,脚步有一丝犹豫,残破不堪,又颇陡峭的城墙路基,似乎不容易亲近。但登上城堡,站在沿山势而筑的石头城里,再远眺塔什库尔干,这曾经属于丝绸之路的最后一站,仿佛历史被拉近了,心情澄净了,也深为淳朴和智慧的塔吉克族人感到骄傲,库勒恰克也是塔吉克族人。塔吉克族人是中国人永远的一份子。
在石头城的门口,遇到一位当地的孩子。目光就像天空和雪山一般纯净。他们天真无邪的笑容,让我们禁不住都涌动一个想法:每年捐献一部分钱,为这些孩子们助学,直到大学毕业。一时间,感觉自己也象当年的唐僧西游,一路阿弥陀佛,一路布道扬善。同时,也让自己的心愈加晶莹澄澈。还在一个窄小的杂品店,买了一本当地一位年轻人自费出版的诗集,诗里有一种高原的粗犷和绿草地鲜活的气息。竟让我这也经常写诗的人,面对帕米尔高原,凝望石头城,久久不敢吟出自己的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