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记〕李建学

 钱钟书是需要仰望的作家。

 仰望，是因为其凭一部长篇小说在现代文学史上占一席之地，也是因为“假如你吃了一个鸡蛋，觉得味道不错，何必要去看看那只下蛋的母鸡呢？”

 夏志清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中对钱钟书用的篇幅并不多，却深刻；包括引用了《围城》末章的最后一节，超过8个页面。

    夏志清说：“他（钱钟书）早年就熟习了旧学，然后带着同辈中无与伦比的能力和热忱去探索西方文化与文学的堂奥。”

 夏志清说：“1946年钱钟书刊行一册短篇小说集《人·兽·鬼》，次年出版了曾在《文艺复兴》连载过的《围城》单行本……对未来时代的中国读者，这将是民国时代的小说中最受他们喜爱的作品。”

《人·兽·鬼》没看过，《围城》首先看到的是电视连续剧。陈道明饰演的方鸿渐，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后来读《围城》，看到方鸿渐，眼前就是陈道明欲言又止的样子。

 夏志清说：“钱钟书创作的中心目的其实并非去揶揄知识分子及作家，而是要表现陷于绝境下的普通人，徒劳于找寻解脱或依附的永恒戏剧。”

 夏志清说：“钱钟书小说的两大特色——讥讽知识分子、心理描写——在《猫》这故事中是显而易见的。”

 只看过《围城》，被小说细密的编织针脚折服，却忽略了其“讽刺”意味。

 夏志清说《纪念》是《人·兽·鬼》中最好的故事，可以法国作家贡当斯的中篇名著《阿道尔夫》媲美。网上找来前者细度，确实写得好。这样扎实的心理描写和人物性格刻画，到今天也应该站在高处。至于“讽刺”，还是有些不以为然；更多的是悲哀，源自生活匪夷所思的悲哀。

    夏志清说：“《围城》是中国近代文学中最有趣和最用心经营的小说，可能亦是最伟大的一部。”

 这一条差不多成了定论。

 夏志清说：“鸿渐同鲍小姐、苏小姐、晓芙、已故未婚妻一家、自己家人、大学同事，已至自己妻子一一疏离，非常戏剧化地表现出他精神的逐渐收缩，直到一无所有的地步。《围城》是一部探讨人的孤立和彼此间的无法沟通的小说。”

 联想到读《围城》时的感受，特别是陈道明式的方鸿渐，还有经过家庭生活和机关工作多年的磨砺，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悲凉忧伤，孤单无助，甚至可笑。

 夏志清说：“钱钟书是非常优秀的文体家。”

 对“文体家”这个词，比较生疏。所谓文体家，大约是“能够形成创作风格的作家，这种风格使其具有独创性而能为读者所辨识。”差不多是说自成体系，读几行文字就能感觉到是谁写的。

 读钱钟书，需要水平。

    不想再读《围城》了。

 围在城里久矣，突出来并非易事。有兴趣的话，读读他的《人·兽·鬼》，还有他的文学论著，应该会有收获。

2021年8月20日晨于西安•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