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水浒》正在热播,各路英雄尽显风流。不过,要说那些梁山好汉最具杀伤力,而且人气指数超高,毫无疑问是林冲与武松。民间说的“马上林冲、马下武松”,大概就是这个理儿。
水泊梁山,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团伙,其中大部分都不把杀人当回事。极端的不必说,像宋江这样的劣等武术把式,急红了眼也操刀子杀了自己的相好——阎婆惜,更不用说杨雄之类的刽子手。杨雄把老婆潘巧云骗到翠屏山,将其绑在树上,先把舌头剜了,接着挖出了五脏六腑,很强悍,不愧是当过刽子手的。
当然,说到真正具有杀伤力,真正令人不寒而栗的,却是寥寥无几。在梁山108将当中,吴用、朱武、公孙胜都是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关胜、呼延灼、徐宁、穆私、朱仝、花荣,在斗狠之余,都是一团和气之人;至于秦明、雷横、董平、杨志、索超、李逵,杀气几乎都写在脸上,算不得真正具有杀伤力。
一般认为,在《水浒》之中,林冲和武松是最具杀伤力的。而在二人之中,又以林冲为上。这倒不是因为林冲是80万禁军教头,也不是因为林冲是武松师兄,而是因为林冲所杀之人,往往都是非杀不可。在林冲刀下,几乎没有屈死鬼。武松为兄长武大报仇时,宰了潘金莲、西门庆,没有滥杀无辜。但是,在鸳鸯楼杀张都监、蒋门神、张团练时,最终还是杀红了眼,顺手把喂马的、端菜的、大人孩子统统杀光了,显然有草菅人命之嫌。 http://s5/middle/5f5ab7ecxaa73fa5cd9c4&690
_京剧《林冲夜奔》片段
说起林冲的杀伤力,当然,离不开林冲具体杀人的场合。
林冲杀人,有两处重要意义的场合:一次是风雪山神庙中杀陆谦,另一次则是在梁山泊火并王伦。
风雪山神庙那会,林冲杀了小时候的好朋友,也就是后来的大仇人陆谦,算是将夺妻之恨、流放之怨,做了一个彻底了断。而在生辰纲七杰上梁山后,林冲手刃了王伦,则是为梁山发展奠定了基础。
从这两次杀人来看,第一次杀人是了结私怨,属于忍无可忍,情有可原;第二次杀人是为了梁山发展,属于大义凛然,无愧于天。特别是第二次,如果不是王伦逼人太甚,相信他不会采取手刃这么残酷与极端的手段。
一部《水浒》,林冲是最苦命的英雄。为什么说他苦命,因为他太过孤独了。为什么说林冲太孤独,因为他几乎没有一个知音。很多人认为,林冲同鲁智深的关系是非常铁的,鲁智深大闹野猪林、千里送义弟,再后来,鲁智深与林冲的徒弟操刀鬼曹正先后落草于二龙山,都是二人友谊的见证。
但是,以二人性格而言,要成为莫逆还可以,但要心心相通,只怕有难度。林冲比较清高,自律且克制。鲁智深却恰恰相反,进了佛门吃肉,而且吃狗肉。听说好朋友史进被拘便不管一切去救,典型的豪放之辈。如果一定要在梁山找个林冲的真正的莫逆,恐怕只有武松。二人都较自律克制,不是情感指挥手中家伙之辈。后来,武松断臂留在六和寺,没有随宋江等回京,风瘫后的林冲被托于武松照料,半载后去世,可算是二人关系的一种呼应。
当然,林冲的可贵之处,在于他是一个理想丈夫,这一点是武松欠缺的。林冲休妻和杨雄杀妻在小说中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也使得让无数粉丝湿了双眼。在刺配沧州时,林冲休妻让人看到了人性一面。被带绿帽子后,杨雄杀妻让人见识了什么叫冷酷。也许正是这个道理,民间这才有了“老公莫若林冲”的说法。
林冲的杀伤力,武松是难以企及的。不过,武松的人气指数,林冲却是难以望其项背。武松打虎,赢得了很多粉丝。武松杀死潘金莲、西门庆,这些可都是名人。把名人杀死的人,你说他人气高不高?还有醉打蒋门神、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夜走蜈蚣岭等,同样很出名。施耐庵也似乎特别钟爱他,有篇幅超长的武十回。
十回的篇幅,几乎是对创立梁山事业创下不世之功的盖世英雄林冲,特立独行的花和尚鲁智深,武功不可一世的卢俊义的加总篇幅。不难看出,在作者心中,武二郎简直是天神级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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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川剧《武松杀嫂》片段
武松一出现,就把前面、后面现身的所有梁山好汉都比得暗然失色。鲁达倒拨垂杨柳、林冲风雪山神庙、石秀跳楼劫法场、张清飞石打英雄,这些章节放在任何一部书里,都是绝唱一般的场面,然而,武松在景阳岗一打虎,这些人的英雄豪迈,就算没有逊色多少,至少也不比武松高出一分。
武松景阳岗打虎,两个字——“神勇”。在《水浒》中,与老虎沾边的不止武松一人,打虎将李忠打没打过虎不好说,但绰号告诉我们是专门打虎的;黑旋风李逵杀过虎,而且是一连四只;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兄弟,也射杀过虎。不过,稍微比较就会发现,其他人打虎,几乎没有任何审美价值,自然也就没有传诵下去。
“武松把只脚望大虫面门上、眼睛里只顾乱踢。那大虫咆哮起来,把身底下爬起两堆黄泥做了一个土坑。武松把大虫嘴直按下黄泥坑里去。那大虫吃武松奈何得没了些气力。武松把左手紧紧地揪住顶花皮,偷出右手来,提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尽平生之力只顾打。打到五七十拳,那大虫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更动弹不得,只剩口里兀自气喘。”(第22回)
这就是武松打虎,写得真是不错。核心就是一个字——打,赤手空拳打。需要注意的是,这段描写,是《水浒》一书,甚至是中国古典名著中,少有的写虎的凶猛文字。为什么要这样,是为了突出武松的能力,尤其是与老虎拼搏的超强能力。所以,一说到打虎,人们就想到武松,没有人会记得李忠、李逵,更遑论解珍、解宝了!
在《水浒》之中,战斗场面屡见不鲜,就是从来不写个人的武功造诣,即便是林冲,作者也只是说他如何如何的英雄,就是没写武功绝学。但对武松佯装醉打蒋门神这里,作者特别大笔一挥,写道:
①:蒋门神见了武松,心里先欺他醉,只顾赶将入来。说时迟,那时快;武松先把两个拳头去蒋门神脸上虚影一影,忽地转身便走。蒋门神大怒,抢将来,被武松一飞脚踢起,踢中蒋门神小腹上,双手按了,便蹲下去。武松一踅,踅将过来,那只右脚早踢起,直飞在蒋门神额角上,踢着正中,望后便倒。武松追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起这醋钵儿大小拳头,望蒋门神头上便打。原来说过的打蒋门神扑手,先把拳头虚影一影便转身,却先飞起左脚;踢中了便转过身来,再飞起右脚。这一扑有名,唤做“玉环步,鸳鸯脚。”(第28回)
②:郑屠右手拿刀,左手便来要揪鲁达;被这鲁提辖就势按住左手,赶将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脚,腾地倒在当街上。鲁达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着醋钵儿大小拳头,看着这郑屠道:“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郑关西”!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郑关西!”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郑屠挣不起来,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口里只叫:“打得好!”(第2回)
醉打蒋门神与拳打镇关西是小说中最精彩片段之一,都曾入过中学课本。能入课本,自然是因为写得好。确实,这些文字写得生龙活虎般,非常精彩。但武二郎那段只有一个字_酷,而鲁提辖那段多了一个字_脏。
应该说,武松在《水浒》里就是一个天人,人气高是必然的。在武功上,武松从没败过,他是唯一一个不靠他人相救,而自己打开枷锁的人,这一点连林冲和卢俊义都没有做到。这种人注定是没有对手的,原著里最后武松失去一臂,是被包道乙暗算,而包道乙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妖,或者说是人妖。
传说,林冲和武松是同一个师傅,即陕西大侠周侗。对于这件事,《说岳全传》有所交待。周侗有四个半徒弟,分别是林冲、卢俊义、史文恭、岳飞,而武松是他的记名徒弟,则为半个,鸳鸯腿就是他传授的。
遗憾的是,周侗的徒弟,甚至师兄弟鲜有善终的。林冲被逼上梁山后,郁郁而终;卢俊义棍棒天下无双,却没有逃过奸臣的一杯毒酒;史文恭要不是被同门所害,不会有谁能害了他;武松因剿方腊时不慎残废而留在六和寺,传说又被仇家砍去四肢;岳飞更不要说了,被秦桧害死在风波亭,活脱脱一个悲剧。至于周侗的两个师弟,更是让人扼腕长叹,小师弟孙立把祝家庄当武术老师的二师弟栾廷玉逼得下落不明,“可惜了一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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