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作者：陈思进 雪城小玲 出版社：安徽人民出版社

第三章：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7）

（接上）“昭阳肯开口要钱，事情倒好办了。”李国强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啊，元清，等伟民知道这事儿啊，孩子也拿掉了，还是个带把的小茶壶。改天，改天我到你那儿去，好好给你赔不是。”

放下电话，李国强走进书房，书房南面和西面的两排书柜里，装满了各种书籍。他来到靠近北窗的书桌旁，坐下后，把桌边一堆稿纸挪到了跟前。这是他新近撰写的回忆录，翻开稿纸，戴上老花镜，他的双眼落在了第八章上。

他和韩元清有过命交情。回想起来，四十五年前发生的事，就像发生在昨天。那是一九四九年上海刚解放，他们的部队奉命进驻上海，为了尽快建立人民海军，解放台湾，部队接管了江南造船所的八个造船厂他和韩元清同在一个连队。

八月初的一天，天空湛蓝湛蓝，万里无云，黄埔江边停泊着国民党海军起义的军舰，以及缴获的几艘破旧舰艇。

他每天对这个区域进行安全巡视，每当巡视到码头边，他总会凝视这些锈迹斑斑、容颜憔悴和衰老不堪的老舰艇，在江水中随波起伏。国民党撤走大陆时，对舰艇进行了大破坏，炮台无法转动，发动机被拆走，主机舱内的操作部件不翼而飞，驾驶室的木地板也是一片狼藉，甲板上更是锈迹斑驳。

为防止舰艇失重，工人们只有在主机舱内堆放数吨海沙，海沙腐蚀了舱壁，再加上底板锈蚀和江水腐蚀，令吃水线附近的舰壁出现洞口渗水，军民们隔段时间就必须抽一次水。每天早上，工人和技术员顶着太阳给破旧的舰艇除锈、喷漆、抽水，人人干得不亦乐乎。

这天临近晌午，他正巡视着厂区的码头，警报突然拉响了，国民党的轰炸机在他们头顶“嗡嗡”盘旋，几十枚重磅炸弹对准了军舰和厂房，进行了轮番的大轰炸。

听见警报响，他下意识地朝天空望去，在他身后十几米处，一颗炸弹叫啸着落地，眼看就要炸开了。紧急关头，韩元清猛地将他扑倒在身下，很有力度，也很快速，紧接着便是雷鸣般的轰鸣声，他顿时懵了。

等他醒悟过来推开韩元清，发现手上全是鲜血。韩元清受伤了。那次轰炸，造成市民、职工、解放军干部和战士共伤亡了几百人，舰船和厂房设备严重损坏，毁损房屋百余间。

李国强细细想来，如果韩元清不猛然一扑，嘶叫着飞来的钢片很可能会击中他的要害，他也活不到今天了。他自忖他欠韩元清一条命，还欠着韩元清一笔人情，伟民出国的第一笔学费，是韩元清帮着支付的。当时韩元清老大不愿意：“又多了一个‘卖国贼’，”见他扳着脸，韩元清便更改语气说，“也好，那就拜托伟民，让他帮我看紧昭阳，听说他在纽约大学。这点面子总得给吧。”

袁婕怀孕，他本该早点告诉韩元清的，他相当清楚，韩元清如果知道的话，会千方百计留住他的血脉，要不然当年韩元清为了认回昭阳，简直疯狂到不顾一切。所以他自觉又欠韩元清一笔债。（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