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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7点，离开马赛马拉 Maasai Mara去内罗毕西北约160公里的纳库鲁湖（Nakuru）。
    夜里又下了暴雨，泥路被冲得坑坑洼洼，铁锈色的水塘一个接一个，像红鱼鳞般闪闪发光。越野小客车为减少颠簸，一轮在路上，一轮在路下，斜着往前开。我好几次以为要失去平衡，心呼呼地直要荡出喉咙口去。本来说六小时都走泥路，后来可能因为颠得实在吃不消了，一个半小时后，车队决定走去内罗毕的公路。绕点，但是柏油路。
    走着走着，视野越来越开阔，远处有高脚馒头似连绵的山岭，偶尔有白云缭绕上空，看上去像冒烟的火山：我们进入了穿越肯尼亚的东非大裂谷。
    从谷歌地球上看，大裂谷就像个巨大的刀痕，长9000多公里，宽40 到60 公里，是几千万年地壳运动，地面沉降的结果。它北起约旦河谷，经亚喀巴湾，红海，埃塞俄比亚，乌干达，肯尼亚，赞比亚，通过流经莫桑比克的尚比西河与印度洋相连接。据说，几百万年后，索马里板块将脱离非洲大陆，许多地区将被海水吞没。
    大裂谷里火山，湖泊，高山低谷，参差不齐，有的地方落差在1200米以上。在一处观景台停车，眺望白云下向天边滚滚而去的深谷，恍恍然，时空凝滞，仿佛看到我们长毛的祖先在挺拔的金合欢树下跳跃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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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尼亚裂谷里有七八个湖泊，都不和海洋连通。雨水把附近火山岩里的矿物质冲进湖里，越积越多。除曾在那里拍摄《走出非洲》的纳伊瓦夏湖（Naiwasha）之外，其它大多数都是咸水湖，湖水不能饮用。但在咸水里生长的水草，虾蟹却成了鸟类的美食。鸟类之多，之美丽，使肯尼亚享有鸟类观察者的天堂之美名。我们要去的纳库鲁湖就是其中之一，它因湖里几百万斑斓如锦的大红鹳而闻名天下。
    到达纳库鲁湖，已快下午两点了。虽然一路长颈鹿，斑马，羚羊等像看电影似的让人大饱眼福，六个多小时下来，大家还是都有点蔫耷耷了。然而，当车一开进野生动物保护区的大门，眼前清亮亮的景色顿时把饥饿昏沉一扫而光。红泥车道在高大舒展的金合欢树林里蛇行，从枝干缝隙处可瞥见远处晶莹闪烁的湖光。青草地里，老老小小一大家狒狒在捉虱嬉闹；黄绿溜光的金合欢树干上，一对黑白疣猴在打瞌睡，掸子样的长尾在空中荡来荡去。远远近近，风传蝉曲，鸟鸣猿啼，令人心舒气爽。一个圆鼓鼓的墨点从树丛中走出来，小喇叭似的耳朵滴溜溜转来转去，高耸的鼻尖神气地刺向蓝天：黑犀牛，一头黑犀牛！真不敢相信，昨天在马赛马拉绕一个大圈子差点连影子也没看到的黑犀牛，就这么贱贱地不请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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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库鲁湖旅馆（Nakuru Lake Lodge）坐落在湖东南边高地上。院子里花团锦簇，整齐美丽。饭后坐在游泳池边的风廊里喝咖啡，可以看到近处草地上悠闲的狒狒，斑马，羚羊，和不太雅观的秃鹳。稍远点，有一大把墨点洒在金黄色的草原上，估计是非洲水牛；再远点，银亮亮的一抹，那就是纳库鲁湖了。旅馆环境是顶级的，但房间的小，旧却出人意料。龙头漏水，电灯不亮，门锁坏了都不去说它，哭笑不得的是夜里下雨，房顶漏水，床上湿漉漉一大滩，搞得隔壁夫妇大呼小叫，一夜没睡好。这旅馆还有一特点，就是号召住店客人在旅馆里种树，20美元一棵。主意虽好，只可惜他们全盘包办，客人光交钱，一铲土不挖，一瓢水不浇。大门口那里已密密麻麻地种了好多，几年后将成为一个树挤树的林子。树下有交钱人的名字，五花八门，满世界都有。也许没有地方了，也许是特殊待遇，在房前花园草坪上，看到一棵王兆国的树。但不知是什么树种，看上去有点病病歪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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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点，和往常一样出发去照相狩猎。没走多远，就看见一群罗氏长颈鹿，腾云驾雾地在林子里吃树叶。没来得及想通那么高大的长颈鹿怎么能表现得如此优美轻盈，一只白犀牛已老坦克似地重重开过来了。它自顾自地专心吃草，越走越近，近得都可以听到它呼呼的喘息声，嚓嚓的吃草声。大家屏息静气，不敢发出声响。我实在兴奋，下意识地漏出一声惊叹，立刻被“嘘”地呵止住。是的，是的，犀牛目光短浅，但耳朵极其灵敏，一旦以为受到威胁，就会没头没脑地冲将过来，它的大尖角可以轻易地把汽车掀翻。我们像医生似的，尽情审视了它身体的各个部位，然后小心翼翼退出它的火力控制区。不远，草地上又有另外一家三口白犀牛。据说这里是世界上犀牛密度最多的地方。多亏肯尼亚政府的重新引进政策，黑，白犀牛在这里能安然生活，繁殖后代。小犀牛，土生土长的纳库鲁犀牛，也许能脱离因珍稀而被屠宰的厄运，在这天堂般美丽的地方，终其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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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莫能助地看一眼金合欢树前冥思苦想的赤羚，给匆匆不知去向哪里的斑马让路，悄悄绕过谁都不敢招惹的非洲水牛，我们终于来到了纳库鲁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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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水很浅，镜子般闪闪发光。鹳唳声声，七八只大红鹳腾空而起，爪滴珠水，倒影涟漪。一行行，一排排，大红鹳要不一起把头浸在水里，要不一起把脖子缩在背上，你跟着我，我贴着你，一二一，一二一，步调一致往前走，一二一，一二一，步调一致向后转，像在跳芭蕾舞，像在练习走正步，又可爱，又可笑。
    纳库鲁，原意是“尘土滚滚”。看着这么清亮的景色，想像不出有时湖水会完全蒸发，湖里的干碱粉飞扬起来，会把周围60公里土地笼罩在白雾中。不知不觉，天边聚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铁青的天幕预告着雷雨的到来。纳库鲁湖，今天你不会干枯，取个“红鹳翩翩”的名字更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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