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者洛伦佐美第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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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沙龙 |
文/图片提供:阿迪
http://www.upperclassstyle.com/upload/Tam/569.jpg与科西莫时代那种大主教式的端庄不苟完全不同,作为一个极其擅长在人生一词的最高意义上享受人生的人,洛伦佐从无打算做一个高高在上的所谓“恩主”,他宁可做他的赞助对象们的同谋或合伙,以换取自己无拘无束的自由。
春天,文艺复兴的清风吹拂着阳光下的阿诺河,泛起阵阵金色光波。河畔五彩斑斓的托斯卡纳山林间的卡莱奇城堡内,科西莫·美第奇正在举办家宴,招待年轻王子史弗卓等一众贵宾。诗人安东尼奥手持吉它边弹边唱,美第奇家和斯特罗奇家的年轻夫人和小姑娘们在跳着翡冷翠舞,有关古罗马神话和缪斯们的美妙诗句,在城堡穹顶和白色大理石廊柱间婉转回旋。
如此安详欢娱的情景,在卡莱奇城堡并非司空见惯。很多在此举办的沙龙或聚会,既无诗人的歌吟亦无少女的舞姿,有的只是板着庄严面孔、身披肃穆长袍、名字犹如太阳光芒的学者。他们以城堡主人科西莫·美第奇为中心在圆桌就座,机智并略带诙谐地探讨着有关柏拉图的深奥艰涩的话题——将经过黑暗中世纪教士胡乱涂改的希腊圣哲纯洁化。偶尔,在拖地长袍的皱褶间也会闪现洛伦佐的身影,不过当时他还几乎是个孩童。他的祖父科西莫也并不知道,他之后将成为美第奇家族最出名的人,且以仿效柏拉图《宴会篇》组织学者作哲学讨论的方式,既非凡又圆满地继承了他在此城堡创办的哲学沙龙——柏拉图学院。
比起双眼如炬、一头黑色卷发、英武帅气的同胞兄弟朱利亚尼,洛伦佐的相貌实在很有些说不过去——脸色发黄,鼻子扁平,眼睛近视,声音尖细沙哑。幸好上帝为他保留了高大健美的体格和对运动的热情。当然,样貌对一个富贵才华双全的男人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大麻烦,既不会妨碍洛伦佐成为诗歌、哲学、马术、音乐、外交等方面的专业级杂家,也不会妨碍他把金钱挥霍在没完没了地举办奢靡放荡的城市化妆游行、节日庆典或狂欢节演唱上。洛伦佐与弟弟的情谊也有目共睹,他对朱利亚尼的深切缅怀,流露在波提切利的作品《维纳斯与马尔斯》中。朱利亚尼死于1478年一次针对他们兄弟二人的政治刺杀,洛伦佐因反应灵敏,及时藏进教堂圣器储藏室才逃过一劫。这次由教皇西克斯图斯支持的暗杀的结果,与当时频频发生在意大利的许多不能算是完全成功的阴谋一样,只是又一次提高了被暗杀对象的声望。翡冷翠人带着无限悲伤将朱利亚尼埋葬,而洛伦佐·美第奇则被拥戴成了他们的伟大统治者。并没有人理会教皇和拿波里方面正在做出的负面反应——正式发布了向翡冷翠开战的宣言。
http://www.upperclassstyle.com/upload/Tam/571.jpg在与翡冷翠之间或统治或被放逐的长久关系中,美第奇家族成员从来都只抱持一个梦想——将翡冷翠建设得精美绝伦人丁兴旺。而且他们每个人在实施梦想时都极其慷慨,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据记载,洛伦佐的曾祖父乔瓦尼去世时留下了179,221块金币,而在1434年到1471年的科西莫时代,美第奇家族为翡冷翠的公共建筑、文化教育、公益以及慈善花掉了663,755块金币。
相对他杰出的祖父科西莫留下的完美建筑形成今日的翡冷翠城而言,洛伦佐大量挥霍钱财的方式,多半像是为提高自己的名气——再也没有比接连不断的免费娱乐更受欢迎的事了。但翡冷翠人对洛伦佐为自己以及顺带为整个城市所建立起的显赫地位没有任何抱怨甚至还有些自满,毕竟,在当时的意大利很难找到一座城市比翡冷翠更适合艺术与知识的发展,来自东西方各国的大使们,也都毫无悬念地会被派遣去翡冷翠面见它的统治者。洛伦佐最成功的事业之一,是在圣马可修院旁开办了一家艺术学校。他将自己的各类收藏以及艺术大师的优秀设计作品在这里展示,欢迎每个有前途的学生来此学习,并且他们全都享有与他同桌共餐热烈交谈的待遇。米开朗基罗和波提切利都出自这个学校,并在他们的“恩主”的庇护下,成为一代艺术大师。或许,洛伦佐更像是他的时代的艺术家们的灵感启发者,而不仅仅只是资助者。他对赚钱既漫不经心又感觉迟钝,但他开明煽情的文艺气质和青春永驻般的活力,却足以推进整个城市的艺术鉴赏水平。
被授予Magnifico封号史称“豪华者”的洛伦佐,与当时的意大利君主们一样,认为一个国君的才干在于能欣赏辛辣的文字,写措辞优美的书信,谈吐之间流露锋芒与机智,会组织骗局,身上用金银宝石做装饰,饮食起居比别人豪华,声色犬马的享用应有尽有。但洛伦佐远不会仅限于此。他沉浸于柏拉图哲学,本性上具有强烈的神秘主义气质,极富诗意,非物质信条所能满足。这的确应归功于他的祖父科西莫为他的早期教育创建了近乎完美的人文主义基础——他在柏拉图学院的影响下长大;家庭教师贝奇以优雅的拉丁语闻名;他分别师从阿尔基罗普罗斯、费奇诺和兰蒂诺学习希腊语、哲学、诗歌与修辞学。洛伦佐的母亲卢克蕊奇娅的作用也不可忽视,她不仅是一位极具家族影响力的贵妇,同时也是一位优秀诗人。
在卡莱奇城堡的沙龙里与著名的智者辩论,或许是洛伦佐度过的最愉快时光。对他来说,思想方面的事情不是装饰品,不是附属品,而是生活必需品。通过柏拉图学院,他与许多科西莫时代的老一辈学者保持着交往以获得智识的刺激。他曾经的老师如费奇诺和兰蒂诺,始终是这里的常客。而年轻一代学者中,有普尔奇和弗郎哥两位诗人兼幽默作家,他们对洛伦佐愤世嫉俗以及带有讽刺性的喜怒无常的脾气充满研究的兴趣。还有波利奇亚诺,这位16岁就开始从事将《伊里亚特》翻译成拉丁语的青年才子,穷困潦倒地来到翡冷翠,被洛伦佐带到家中生活,直至洛伦佐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一直都守在他身边。
当然,与科西莫时代那种大主教式的端庄不苟完全不同,作为一个极其擅长在人生一词的最高意义上享受人生的人,洛伦佐从无打算做一个高高在上的“恩主”,他宁可做他的赞助对象们的同谋或合伙,以换取自己无拘无束的自由——在波提切利的画作《The Adoration to Magi》中,波利奇亚诺就像一个真正的铁哥儿们一样,半倚半搂着他的那位不可一世的恩主的肩膀。的确,这些年轻柏拉图学者们的身影,出现在由洛伦佐主持的高雅深奥的哲学讨论会上的次数,几乎和在由他发起的郊游、打猎、宴会、派对以及追逐美丽姑娘上一样的多。
在据说伟大的柏拉图生日或逝世那一天,由豪华者洛伦佐领导的柏拉图学院创意了一个里程碑式的纪念仪式——他们各自选好《对话录》中的发言者角色,惟妙惟肖重演了《宴会篇》,并完全遵照一群生灵鲜http://www.upperclassstyle.com/upload/Tam/572.jpg活、源出正宗的文艺复兴人应该做的那样,以最清高的哲学方式淋漓尽致地抒发了对爱情的世俗想象。
1492年4月的一天,43岁的洛伦佐因病逝去。他和他的祖父科西莫一起,他们都没有离开柏拉图学院,就在阿诺河畔的卡莱齐城堡里安息长眠。
文章来源《礼.志》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