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读书小记;冬日读书
(2021-01-11 00:35:57)分类: 散文随笔 |
盘点手账,庚子鼠年,四时读书,倒也有如“老鼠爱大米”,且读且珍惜。
《雨天的书》,是春节宅家防疫期间读的第一本书。那时新冠肆虐,微信里尽是风声鹤唳,加之又逢连日的雨,心头也像下起了毛毛的雨。逡巡阁楼书架前,正好看到知堂老人的一本《雨天的书》。檐窗滴溜,顺着作者的心绪,于《苦雨》《喝茶》《故乡的野菜》等等,听他一篇篇散散淡淡地娓娓道来。静静涩涩的文字中,感觉仿佛雨窗下听老僧点化,也好像冬夜炉边逢一部经典,散发着带有真感情的笔墨冥想。盖因,“无论他是讲虫鸟的歌唱,或是记贤哲的思想,古今的刻绘,都足以使我感到人生的欣幸。”像这样的人,其实就是“从吾所好”。忠于生命的真实,听从于内心的感受和判断,由此让人体会到生命里自然单纯的丰富与宁静。即使遭遇深创剧痛,也努力让自己不在悲痛中甚深地迷妄。
春日里,闭门索居久了,难免猫不是狗不是的。在品咂老树的《在江湖》之余,捧读被誉为“散文经典”的“圣书”《瓦尔登湖》。从作者梭罗内心的渴望、冲突、失望、自我调整,以及反复调整的心路历程中,心也渐渐恬静下来。“我生活中的最愉快的时光,莫过于春秋时日阴雨连绵独守空房的时刻。”“我们如大自然一般自然地过一天吧……让我们不要卷入在子午线浅滩上的所谓午宴之类的可怕急流与旋涡,而惊惶失措。熬过了这种危险,你就平安了,以后是下山的路了。神经不要松弛,利用那黎明似的魄力,向另一个方向航行,像尤利西斯那样拴在桅杆上过活。”读着读着,好似视通万里,更觉得他“语语惊人,字字闪光,沁人脏腑,动我衷肠”。朦胧的灯火中,仿佛看到一位孤独的哲人独居于小木屋中,他独与天地精神往来,与自己对话,与生命对话,从而拥有了最简单而深刻的幸福。
接着,又读了迟子建的散文集《锁在深处的蜜》《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等。一篇篇情真意切的散文好似春风化雨,让生命重获新绿,让人心得到救赎。这是因为,好的文字总是那么耐读,且能让人产生共鸣。“当一个人的呼吸,与野草的呼吸融合在一起时,在寒刀霜剑的背后,在凉薄而喧嚣的世间,宁静与超然,安详与平和,善与慈,爱与美,就会在不老的四季中,缠绕在你的枝头,与你同在。”在作者看来,那些不经意间写就的文章,就像居室盆钵里的野草,生机缭绕,带给她无限的感动和遐想。作为一名读者,历经了今年一点点化开的春天,又何尝不是期望自己的那盆野草也能焕发生机,自由自在地生长。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经夏入秋,喜欢闲翻《花花草草》的我,在品读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人间有味》系列丛书时,邂逅日本园艺家柳宗民的《四季有花》《杂草记》。许是“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吧,对书中隽语深以为然。如,“植物的故事就是生命的故事,我们和花木、鸟虫相互依存,从来不是孤立的存在。”“皈依自然才能企盼完整的美,遵循秩序才会有真正的自由,继承传统才会得到安泰之美,只有在这样的世界里才能够实现纯正之美。”尤其经历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之后,想想,可不是吗?
春去冬来,读过的书中,最喜欢的,要推冯骥才的新书《书房一世界》。当然,他2017年出的《竖读》,也有不少篇章讲到他的书房。这本书虽在春天就读完了,却一直放在案头,不时翻一翻。大冯以自己书房——“心居”中的一物一景起兴,譬如丁香尺、西晒的小窗、架上的书、词典、手抄本、烛台、老墨、老皇历……串联起人生的细节,引申出不能忘却的纪念,或是人生中必须永远留住的收获,意境深邃而辽阔。夜晚,我于书房也情不自禁地翻出儿时心爱的现代汉语小词典、文抄摘记,以及小人书《岳传》《童年》《我要读书》等等。橘黄色的灯光下,看到当年工整而又稚拙的纯蓝墨迹,特别是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字,收藏在人生行囊中的时光印记如放电影一般闪现。回想起来,这也是忘不了的 “初心”呀。正如作者在自序中写道:“对于作家,唯有在书房里才能真实地面对世界和赤裸裸地面对自己。这里是安放自己心灵的地方,是自己精神的原点,有自己的定力。”说得多好!掩卷之际,驰骋遐思,试与内心交感,与书房交感,似也触发“重新”认识生活、认识自己的心流。毕竟,“人的力量最终还要从自己的身上和心里去寻找”。由此,我觉得,自己的书房也一点点明亮,一点点宽阔起来。
鼠年将尽,牛年在望,对于读书,但愿“不用扬鞭自奋蹄”,愈加珍惜来年的四季,并寄望收获更多的感动与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