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雨
(2020-05-21 14:46:03)分类: 散文随笔 |
这个庚子年春节过后的初春,人们的心就像广袤迷蒙的大地,笼罩在一片阴沉沉的寒雾冷雨里。每个人都是那么的茫然而又不平静。古诗云:山因绿柳常含雨,天为红桃不放霞。虽然惊蛰已过,但蜗居在家百无聊赖的我,依然被含雨的山所压抑,被不放霞的天所沮丧。
那个被叫做新冠肺炎的无形魑魅,晃动着狰狞的面孔,龇咧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獠牙,悄无声息地到处游荡,给这个本应万象更新欣欣向荣的季节,制造出一种怪异不祥的寂寥和冷漠。叽叽喳喳的鸟儿似乎销声匿迹,天真活泼的孩子不能到校园学习,休闲广场跳舞的老人也不知去向了。
刷刷刷的春雨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从铅灰色的天空落下来,洒在楼屋黛青色的鳞瓦上,迅速流淌,在檐头汇成一条条白亮的长线垂落地面,溅起无数的小水珠四下飘散,即刻形成水潭又漫溢出来,消失在楼下的绿化地之中。
小区花园有一大片杏树林,疏疏密密的杏树枝杈已经显露出春的气息。淡绿色的枝头缀满了淡红色的小蓓蕾,像雏鸟的喙,尖尖的、鼓鼓的,包裹着湿漉漉的雨水,在天光辉映下闪闪发亮。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这是南宋志南的诗句。 杏花雨,即春雨。春雨,绵软含情,将春雨叫做杏花雨,这样的诗意称谓,我想也只能是我们这里独特的人文情怀了。
杏树林尽头栅栏外的甬道上,有几个嘴上捂着天蓝色口罩的邻家孩子在玩。他们一个个撑着雨伞,仰着红红的小脸蛋儿,不停地在张望那昂立而精神的杏树。在杏树的映衬下,他们像化身为油画中的人儿一样,好看极了。突然,一个女孩大声地喊:“快看呀,杏花开了!”紧接着那几个孩子也跟着喊:“杏花开了,杏花开了!”
我听到孩子们的喊声,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激情与欢喜,就急急忙忙走了过去。到了杏树林,举目朝杏树的树头望去,果然看到树枝上的蓓蕾开放了,那些嫣然微笑的花苞一簇簇一串串,千姿百态,有的已经绽开成了一朵朵花儿。粉红色的花朵有五个瓣,中间有一簇黄色的花蕊,散发出芬芳的香味。那些花瓣清新娇贵,艳丽诱人,与树下孩子们的脸庞相媲美。此景此情给雨中的花园增添了一份诗情画意。
这时候,一股清凉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空气中似乎还有一缕初开杏花散发出来的馨香直入肺腑,让我陶醉。眼前,丝丝雨线温柔地淋洒在杏树枝杈上,接着又很快跌落到地面,砸出一个个小坑洼,溅起水泡又渗进树下,催促着更多的苞芽赶快开花。
蒙蒙细雨不停地下。我徜徉在杏树下,感受那杏花雨的清凉与慈祥,心中充满惬意。哦,原来我的要求竟然如此简单,有清风,有雨水,有空气,有自由,更渴望有那一树树的苞芽、花瓣与我为伴。
我回到家里,轻轻地关上了窗扇,用毛巾擦干手臂上的雨水坐在桌前,拿起了笔,在稿纸上继续写我想写和该写的东西。
在举国上下全民防控疫情的日子里,对于我或者像我一样的普通人,最保险、也是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宅在家里。既然没有为国出力的能耐与条件,但至少不能给这场新冠病毒防控“战疫”添乱,管好自己,别找麻烦,就是最好的贡献。
杏花雨,还继续落着,温柔而冷默。傍晚我戴上口罩,走出室内,撑着雨伞在雨幕之中漫步。走近小区大门卡点,朝大街两边看去,几乎不见行人。偶尔弛过一辆汽车,挡风玻璃上的刮雨器快速摆动,刮刷着雨水,从眼前一闪而过消失在大街尽头。大门卡点旁边,张贴悬挂着多幅宣传标语:“出门必戴口罩,人多不凑热闹”“不走亲,不访友,平安健康跟你走”。让我觉得惊奇的是小区门外的那家以往门前车水马龙、门内人群熙攘的“农民工饭店”的门上,赫然用黑体大字写着:“现在请吃饭,都是鸿门宴”。我暗自赞叹,防疫期间人们自觉精神真的是很高啊!走着走着,忽听头顶有响动声,抬头一看,原来是风掀动横幅标语的声音。标语上的大字写着:“想要活得久,不要到处走”。话既然劝到这种份上,如果不听才是傻瓜。我再没往前迈步,片刻间转身回了小区。
到了那片杏树林,我不由自主停下脚步,默默地凝视着雨中的杏花。我在想,杏花是平凡的、执着的,冬天里默默地隐忍,春天里努力地绽放。突然想起唐代诗人温庭筠的诗句:“雨后却斜阳,杏花零落香。”闻着扑面而来的杏花香气,领悟着诗人的深厚情怀,我心中自有一番滋味和感慨。
这个时候,我的思绪感情的潮水放纵奔涌。国难当头,14亿人口大国在危难之中举国奋起,步调一致,同舟共济共克时艰,奏响了一曲打好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的壮阔交响:“党和人民感谢武汉人民”“尽最大努力挽救更多患者生命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哦,这是中国这艘乘风破浪前行的航船上的伟大舵手的声音。“没有特殊情况,不要去武汉,肯定人传人。”这是钟南山院士逆行到武汉后,向国人发出的谆谆告诫。“做好群众工作,发动起来全民抗‘疫’”,这是我们这里基层党组织发出的声音。“武汉,加油!中国,加油!”这是全中国人民发出的震天动地的声音。这浩瀚而宏大的声音与哗哗雨声汇聚成了春雷一般的轰鸣,在我的耳旁震荡,让我心潮澎湃。
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这场杏花雨下过,定然是璀璨彩虹出现在天空,到那时,我们会一起摘去口罩,踏出家门,尽情拥抱灼灼杏花,拥抱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