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水井
(2020-04-02 10:51:01)分类: 散文随笔 |
1948年秋天,大叔把担水的任务给了我。楸木板做成的大筲罐(水桶)我担不动,大叔就把废弃的煤油桶擦洗干净,在它的两个耳环上加了一道粗铁丝,又为我刮削了一根小担杖,让我到村西水井去担水。我第一次担水回到家,大叔还动用了大秤,两只水桶加水总共44斤重,而我当时只有8岁。婶母见我在担水,非常痛心,她跟大叔说:“还是让我抽空儿去担吧。孩子身子骨还嫩,伤了筋骨就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婶母本来是一位不爱言语之人,她既然说出这话就表明她心里装着这件事。后来,她只要有一点空闲时间,就替我担起筲罐去担水;即使让我自己去担,她也要一再嘱咐:“汲水一定要小心,不要站在井台的边沿上。水桶掉在井里不要紧,人可不能掉进去。”又说:“记住每次装半桶,可不许装满,不然会让奶奶着急的。”
回首往事,村西的那眼水井越发不能忘怀。井是甜水井,汩汩涌涌的泉眼有酒盅那样大小。井台有一人多高,全用白色砂石垒砌而成,井里始终保持着齐腰深的清水,清澈见底。联想到古代那位伯益简直是圣人,他望穴把脉,掘地凿井,此等创制一直传承数千年,后人得以受惠。
村西那眼水井和天下所有的水井一样,本可以上通九天化为云霞,下贯原野汇为江河,然而应乡民之约,存蓄为池为井,供众人饮用。它忠于职守,不辱使命,即使滴水成冰也依然坦荡、热情。它与四邻为友,急路人之所急,供乡民之所需;清净而又显得通达,纯粹而又显得充实,具有大自然长期陶冶之美德。
大凡在人的思绪中,各自都有专注的目标,这一目标或许就是安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