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散文语言
(2018-03-28 18:26:23)分类: 散文随笔 |
家常话的特性规定,其源头在孔子诗学观中“辞达而已,绘事后素”的提法,老夫子明确反对过度修辞,他认为会导致文过饰非。当代文学史上一度盛行的题材决定论以及深入群众中去,与大众话语形成有效对接的观念提倡,无疑强化了对家常话的推举。因此,我们在很多散文作品评价上面,经常遭遇平易、朴实、朴素的提法。实际上,将家常话当做散文语言的基本特性是一个认识的误区。
散文既然是文学之一种,那么它必须追求文学性,而散文语言就是文学性呈现的最直观的载体。卡勒所言的文学是语言的突出,这个准则可适用于一切文体。因此,表达的自觉是个基本的门槛,个体与语言、语词之间需要建立一个敏感机制,尝试着让笔下的词汇重新苏醒过来,赋予其独特的体温和含义。散文语言直接关乎个人风格的确立,按照歌德的描述,风格又是艺术所能企及的最高境界。这就意味着,一流的散文作品在语言层面必然体现出作家自身纯熟的话语呈现能力,文字之美或者文字之力与写作技巧、修辞之间,要有着极佳的贴合度。如果给出实证的话,且看鲁迅《野草·题辞》的开头:“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这种劈空之语,带着凌厉的力道扑面而来。后世评述其文,力透纸背,恰从这样的语言表达细节而来,而且,这个开头与《秋夜》关于两棵枣树的开头,“曲率”相同,它们既是深沉的,也是高蹈的。当下的散文作家中,语言上自成体系者,如格致的巫性色彩,阿微木依萝笔下回到事物本身的能力所营造出的本色化格调,汗漫的空灵与柔性的如一,冯杰的幽默与通脱,塞壬笔下语词的灼烧感,等等,皆为示例。总的来说,若想具备个性化言说,陌生化乃必由之路,而诗性则是终极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