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飞十二月
(2018-01-17 10: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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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霜,是十二月的特色。没有雪,能看看霜也是好的。
清晨,穿着厚厚的冬衣出门,在村路上逡巡。触目一片白,仿佛一层淡淡的水银,又像昨夜月光留下的迹痕。清霜高高低低,茫茫苍苍,随着小山,顺着河岸,攀着衰草枯枝,全面铺开,有一种峥嵘与奇诡之色。土地的贫瘠和富有就在这层澄明的薄纱下,慢慢洇现出来。
空气清冽,我大口呼吸着芬芳的气息,以崭新的视角来感受我熟悉的村庄和田野。一串山雀忽地飞起,惊得柳树细碎的褐叶纷纷飘零。我很想招呼它们一声,询问它们昨晚做了一个怎样的美梦。是关于冬天,还是关于寒风?山雀不知道我的心事,它们飞出去不远,又落在一片开阔的山地上。回头凝视,眼里有一种安宁的光。霜野上最先留下的是鸟迹,其次才是人的脚印。和鸟相比,人总是不够勤劳。
迎面遇到一个人,走近了,才看清是80多岁的三爷爷。三爷爷背着柳条筐,手里拿一把铁锨,只顾低头看地。看到鸡粪,他就会弯腰铲起,扔到柳条筐里去。村庄里几乎没有喂牛和喂猪的人了,这让三爷爷倍感失落。多年来,三爷爷一直固守着拾粪的习惯,拒绝使用各种化肥,他的菜园里,蔬菜总是长得郁郁葱葱,让人心生羡慕。我猜想,三爷爷一定会感激清霜,因为它,他成了第一个出门的人。
我和三爷爷擦肩而过,笑了笑,算是一种问候。在这样安静的时刻,大声喧闹似乎有点不合时宜。一个人走着,我摸摸自己的头发,冷浸浸,湿漉漉的。我眨巴眨巴眼睛,睫毛有点紧皱。我明白,清霜还在下,老天显然把我当成一棵草了。对于这个误会,我欣然接纳,在大自然眼里,人和草没什么分别。我愿意和这些草一起迎接清霜,悄悄说着话。我背一句“一夜清霜,染尽湖边树”,有棵草就对了一句“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我扭头找这棵活泼的草,它却悄悄躲起来,不让我知道。
这时候,母亲也一定出门了,她包着头巾,戴着口罩,要去菜园里挖萝卜。白菜收回家后,莹白如玉的萝卜被母亲藏在菜园里。母亲挖一道深沟,把萝卜放进去,小心翼翼,不能磕着碰着它们。然后,再用土盖起来。没有人知道菜园的秘密,这是母亲保鲜萝卜的一种智慧。要包饺子了,母亲就会去菜园,挖出一棵新鲜的萝卜,给全家人改善生活。头巾包不住母亲的头发,白白的,已经结成一层霜华。
生活不总是春暖花开,有时一层清霜,一层寒凉。走在十二月的清霜里,我闻到了来自生命深处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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