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说画牡丹
(2013-01-04 15:2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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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说盛爱洛阳唐以人身杂谈 |
分类: 散文随笔 |
牡丹,上古无此名,统称芍药,唐以后始以木芍药称牡丹。唐开元中,牡丹盛于长安;至宋,以洛阳为第一;在蜀,以天彭为第一。他花皆连用本名,唯牡丹独言花,故有花王之称。自唐以来,世人盛爱牡丹,至今不衰。
牡丹,是最易画也最难画的题材。说它易画,在于画牡丹者多多;说它难画,在于画得好的少少。主要问题,一是俗,二是僵。看那几乎无处不在的牡丹画,有的像纸花,有的像绢花,有的像塑料花,有的像有机玻璃花乃至金花银花,唯独不是活花;没有富态贵态,没有娇态媚态,更没有香味香气。
要画好牡丹,主要在于:润、蕴、韵这三个方面。
润,滋润是也。以水魂作花魂,彩墨浑然,特别滋润,有着生命的汁液在其间汩汩涌动。杜甫《奉先刘少府新画山水歌》说:“元气淋漓幛犹湿”,一个“湿”字,概括了元气沛然的鲜活生机。人称牡丹为“仙子”,大概它同水仙、荷仙、凤仙等与“仙”有关的花儿都跟道家有缘——八仙不是道家的神仙吗?八仙之一的韩湘子不是曾经在初冬时,数日内令牡丹花开数色,每朵又有诗一联,令人大为惊异吗?——道家之祖老子说:“上善若水”,水生成万物,生生不息,循环不已,几于“道”。一部《老子》可以说就是一部水的颂歌!谁懂得了水的奥秘,谁也就接近了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蕴,涵蕴是也。苏留英的牡丹,像她本人一样,不显摆,不张扬,默默地散发着温馨的芳香。一如那幅《富贵花开》的题跋:“国色天香富贵花,开遍寻常百姓家。”无论姚黄、魏紫,都没有“我花开时百花杀”的霸气,也不像“曳珠顶翠朝帝君”的贵夫人,而更像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女,生机里透着一点娇羞;或像三日调羹汤的少妇,高雅里含着几分家常。
韵,情韵是也。清初编校《芥子园画传》的“湖上笠翁”李渔在《闲情偶记·声容部》中说:“古云:‘尤物足以移人。’尤物何?媚态是已。使人不知,以为美色,乌知颜色虽美,是一物也,乌足移人?加之以态,则物而尤矣。……媚态之在人身,犹火之有焰,灯之有光,是无形之物,非有形之物也。惟其是物而非物,无形似有形,是以名为‘尤物’。”李渔说的是美女,其实美花岂不也是如此?
《老子》第44章说:“知止不殆”。《礼记·大学》进而阐释:“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花牡丹,要经常反省自己,听从自己的直觉,顺从自己的本性,汲取新鲜营养。
画家画到一定水平之后,面临的挑战不再是技法而是文化修养。古人云:“雪中立鹭。愚者观鹭,智者观雪,圣者观白”,我续一句“神者观化”。由“观鹭”到“观雪”到“观白”到“观化”,每位画家都有迂回曲折的长路要走。愿我们的画家在这条路上坚定走下去,一步步地进入牡丹仙子的仙境,神者观化的化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