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散寒气
(2010-02-07 16:02:05)
标签:
寒气
寒天
梅香
九九消寒图
白梅
西湖
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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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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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的冬天不比现在短,可古人中有风雅者,冷也能冷出一番风情。张岱在西湖大雪三日,人鸟声俱绝之时,乘舟独往湖心亭观雪,到亭上竟然又遇到两人,燃炉烧酒,酒气驱寒气,酒意促诗情,三人同饮,于茫茫雪景之中。写西湖的冬景,我也独爱这一篇,干干净净的文字,水墨画般,百媚千红的美景似乎都没有此时岑寂中的偶遇温暖、隽永。
可这饮酒会友是诗人侠士所为,闺中的宅女们也没闲着,在一张“九九消寒图”上花心思,画素白梅花一枝,枝上共有白梅八十一朵。从冬至起,每天用红笔将一朵白梅涂红,待到白梅红遍时,“九九寒天”便结束了。清时皇宫也盛行此种消寒之法,由道光皇帝亲书“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九个空心字,每个字按当时的繁体写出都是九画,让臣子们逐日描红填写一画,虽然置身寒冬,却日日和洋溢着春意的字眼相视,日子就在一天天描画、期盼中渐行渐远。这样的描画,还有记录天气的作用,上阴下晴、左风右雨、雪当中,直至冬尽春来。每一日,均以珍重之心,快不得,也马虎不得。
雪落在三九天,一年中最为寒冷的时候。三九四九冰上走,的确如此,夜里来造访的雪,到了白天,看上去蓬松如棉。前些天不曾闻见的梅香一下子涌过来,雪可真是梅的知音了,正应了儿时唱过的“雪霁天晴朗,腊梅处处香”,若是临近新年,折梅作为岁朝清供,若是忆起友人,折梅寄江北,附上书信一封,展阅书信的时候,梅香和墨香同时扑面。
一树梅花一放翁,陆游也是钟爱梅花的,希望能为梅花“化身千亿”,让每株梅花前都站着一个放翁,才不辜负梅花盛开的情意。晚年的陆游,回到绍兴,寻梅、赏梅,留下诸多咏梅的诗篇,作为宋人的陆游,不知是否家中设有“暖阁”,当时宋人流行在室内用木格糊纸,隔离出一个小房间。内置炭火,在狭小的空间里取暖,茶汤初沸,即兴吟诗,小的天地里惦记的却是收复中原的夙愿。千年的风霜已过,不知诗人是否化身为只有香如故的一朵寒梅?
还有不畏严寒的,趁雪天独钓,没有飞鸟的群山,没有人迹的小路,钓出一份孤寂,钓出一种清高,钓出一种脱俗的意境,茫茫大雪能覆盖住山林,覆盖住原野,可是未能覆盖的,是诗人的风骨,诗人泰然的气度。雪天垂钓的可不止柳大诗人,几百年后的南宋,杨万里在舟中钓雪,可比柳宗元怡然自得得多,钓雪看书两不误,昏昏然起了睡意,反而埋怨起香气四溢的梅花:“无端却被梅花恼,特地吹香破梦魂”,有梅入梦,这梦也是香的吧。
寒夜客来茶当酒,如今寒夜友情客串的人已寥寥,大多隔着屏幕打着些不关痛痒的问候。于我,是寒夜读书茶为伴。茶倒不究竟什么好茶,身处皖地,猴魁难购,就常喝毛峰,一杯绿意常在,一室书香常在。书似青山,书与书贴紧而放,一次次地充实着冬夜。读到梁鼎芬致缪荃孙的信中写道“寒天奉书,一室皆春气矣”,心生羡慕,心想:何时能拥有像梁鼎芬这样的好友,在漫长冬日远寄素笺,也寄来春天的气息,消散那彻骨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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