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深山  密林  伐木头

  这里人家烧火，根本不用弄柴火，院子边上就是成片的林子，可劲烧、可劲砍，做饭时没柴火，现捞过来一个干树，剁吧剁吧，都来得及。家家门口没人要的倒木、枯树，半截木头恨不得绊你一溜跟头，但屯子里人嫌门前林子里树长得不直溜，倒木又不抗烧，大都进山里去砍伐密林里那些树干溜直，没有枝杈、疖子的树，打拌子时省劲，一斧子劈下去，啪的，炸开。路上随时看到许多人用爬犁拉回来烧火用木头，有人干脆用牛从山里直接拖回来比城里电线杆子还粗的红松树干，一次就足够打一丈拌子的，

  帮二大爷打了几天拌子，俺也想进山里伐点木头拉回来，本来是岭上答应领着一块进山，说俺一个人进山太危险，怕出事。可后来他去小北山未来老丈人家帮干活，赶上连日大雪，回不来了。眼看要开学了，俺也不等了，干脆自己进山，头晚上把要带的板斧磨得飞快，一大早拉着爬犁、带着“快码子”（当地农户自制的一种极为锋利的钢锯），出屯子奔山里去，隆冬时飘清雪，最冷！零下四十多度，戴着狗皮帽子，也冻得俺呲牙咧嘴。怕林子里碰到野兽，俺也像屯里人进山那样，领着邻居家的一条大狗，空旷雪野上走了六七里路，下起了鹅毛大雪，透过飘飘扬扬雪花，俺看到路旁冒出来几个高大的木头板房子，打听路人说这是一个酒厂，秋天时这里到处都是元枣子、地果（草莓），酒厂就用这些东西做酒，一到冬天就关上门没人了。

  往前走，路上几乎没人，偶尔碰到一个，听说俺想进山伐木头，吃惊地说“你不要命了？这么大的雪，进山里还能出来吗！”，走了快一个时辰，眼前是望不到头的密林，回头看看，原本还时远时近跟着俺身后的那条大狗，早就没了踪影，估计不道什么时候，自己跑回屯子去啦。 

  林子里满眼都是密密匝匝三四丈高的大树，黑魆魆的，抬头几乎望不到天，没膝的深雪，人在里面只能晃动着身子，踯躅挪动，纯原始长白山密林，树空里多是横倒地上，埋在雪下一人多粗的朽木，大雪停了，呼呼响着的穿山风，冻得人脸像刀割一样，一些树干都冻得开裂，啪啪作响，仗着出门时，俺听老乡叮嘱喝了几口烈酒，抵御酷寒。选了棵笔直的水曲柳树，抡圆板斧先朝迎山坡面树干砍开缺口，放上快码子伐树，空寂的山林里除了风声，就是俺有节奏的锯树声音，身边始终放着那把锋利的大板斧，眼光机警地四处望着，随时防备一旦有饿狼突然窜出来，就和它搏斗的准备！树放倒时，砸得两旁一些树头哗哗响，倒在积雪上，嘭一声响，溅起一片雪雾，心想千万别召来野兽。扛着一段段锯断的树干，装满了一爬犁，拉着下山，负重的爬犁在雪地上往下越滑越快，尽管俺用身子往后用力死死顶住，在快“窜箭”的危急时刻，还是连人带爬犁一下子拱进路旁大雪窝子里，来个急刹车，然后再慢慢地从一两米深的雪窝里爬出来，幸亏当时没撞在大树上，那种危险，就是把命扔在那里，也没有人知道。
  屯子里常有人进山后，就再也没能走出来，即使谁家失去了自己亲人，俺也没听说过大家想去寻找，人们心里都明白，在这样广袤黝深的大山里，谁进去都有可能出不来。屯子路上还可以时常看到进山伐木人的爬犁上，用绳子串着的一串串熊崽子，有的肩上前后搭着用板斧砍下来的黑乎乎大熊掌，这是胆大的入山伐木时，顺便掏了“熊仓”的收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