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关山度若飞  

           六、半铺炕   雪夜救人

  二大爷老实巴交哪都好，就是有个不太好的毛病，没事爱玩个牌，耍个小钱，跑腿子一个人，闲不住，整来整去，和屯子里几个爱玩的人就凑到一块了，俺大姑他们平日里也没少数落“起五更爬半夜，喂牲口挣那么点钱容易吗？”，“弄来弄去的家里啥也没有，就剩一个土炕啦！”，可说归说，二大爷还是板不住自己，人家一来喊，又跟着出去了。

  这不年后，二大爷家里又来了两个诸城老乡，挤在炕梢上住下了，是叔侄俩个年轻人，叔比侄大一岁，当过兵，挺有见识的，有空总问俺学习得怎样？，嘱咐得学好文化，才有出息，他是听说关东山这面日子好过些，通过老乡关系，才领着侄儿过来的，一些老乡说开春后，在屯子外帮他们开垦点生荒地种，慢慢攒点钱，再想法子盖两间房，就可把家安下来了。后来俺才知道，是二大爷耍钱弄得手头紧，把炕梢八块钱卖给人家啦，只剩半铺炕。

  俺待的时间不长，却赶上屯子里出了一件大事，初四傍晚听岭上他娘说，屯子南头有家女人喝下了用洋火头（含磷很高的火柴）泡的水，服毒了，别人发现时，口吐白沫，快不行了。原来是那家男人头年秋天说老家有急事，回关里家啦，女人天天盼望着丈夫早点回来过年，可是年关时听老家那面传来消息，自己的男人在那面又找了个女人成家了。农村里，没了男人跟天塌下来一样，再说身边还带着两个不大的孩子，这让她们娘几个咋活啊？一时想不开，头晚上睡觉时，就偷偷服了毒，俺吓了一跳，以为是珍子她娘哪？后来打听到不是，是先前从诸城那面过来的。

  不一会，二大爷急火火的回来，说队里钱不够，让各家马上齐钱，连夜送县里救人，说完把房檩子上吊着那个小簸箩里攒的钱全倒了出来，送生产队里去了，睡在二大爷炕梢那叔侄俩一夜没回，原来队里组织了二十多个人，抬担架往七十里外县医院送人抢救，第二天傍晚，叔侄俩回来了，说他们昨夜里冒着大雪和那些人轮换班抬担架，路上大伙几乎都是跑着，生怕时间长了，来不及救人，还亏得离县城快二十里路时堵住了一辆大卡车，拉到医院，医生说再晚来一会，人就没救啦！现在又让屯子过去了几个女的去陪病人，其他人都回来了。

  过了四五天，那个女人痊愈回屯子啦，俺也跟那叔侄俩去看望了好多次，冷清房子里，两个孩子穿着草窝窝鞋，还不太懂事地站在地上，一点年味都没有的空房子，让人看得心寒，许多老乡都气愤那个抛弃老婆的男人，说太给诸城人丢脸了，骂他是狼崽子，胆敢再回屯子来，就砸断这个丧良心人的狗腿！

  屯里人陆续不断地给这个女老乡家，送去米面，还有冬储的一些大白菜、土豆子，队里也送去了几麻袋苞米和一大牛爬犁打好的柴火拌子。俺跟一些人还去她家，帮助用石磨推苞米面子和大楂子，用几个长棍子加上木轴绑在磨盘上，几个人用力推动木棍，石磨就飞快地转起来，当地人管这种磨叫“拐子磨”，磨米磨面，快的很。隆隆作响磨声中，俺感到了屯子里人的乡情、亲情，看到失去丈夫女人的脸上露出了笑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