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上班了,但这个落脚城市能让你落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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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三分之一的人口正在经历从乡村到城市的最后大迁移,并在世界各地造就了极为相似的都会空间。《落脚城市》作者桑德斯推断:到21世纪末,人类将成为一个完全生活在城市里的物种。
回来上班了,但这个落脚城市能让你落脚吗?
文|张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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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去法拉盛,见到熙攘的街道和大量华人移民,他们大多来自大陆和台湾,在这里落地,开始新的生活。繁杂的街景让我十分感动,我想许多美国城镇一定就是这样开始的,于是我决定将所有的故事安置在法拉盛。”
这是哈金当年小说集《落地》自序中的一段,书中短篇均围绕纽约法拉盛的真实故事展开。法拉盛,也许就像巴西圣保罗的法维拉、重庆的六公里、伦敦的怀特查斯佩、巴黎的贝尔维尔……它们在英籍加拿大记者、作家道格·桑德斯的笔下,被全新定义为“落脚城市”。
在世界各地,桑德斯所指的“落脚城市”有着各种变身:在富裕的发达国家,它是移民社区、少数民族聚居区、中国城、小印度、都会贫民区;在发展中国家,它被冠以我们更熟悉的“城中村”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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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最后的城中村——冼村。(图/wikimapia)
全球三分之一的人口正在经历从乡村到城市的最后大迁移
桑德斯选了一个地图上可以指出位置、村子官方记录上却不存在的地方,开始了这本《落脚城市》的写作。这个地方是中国重庆南岸一个叫“六公里”的聚落——15年前只是一个拥有70口人的农村,如今已有12万人相继从四川的村庄迁移至此。它成为了一个政府不愿承认的“繁荣”的城中村。
他们中的一户普通人家,15年前,家庭日收入不足一美元,15年后,他们在重庆拥有一个寓所,年收入已经达到15000美元。两端对比的变化令人惊讶,但这不是一个谜一样的迁徙过程。
作为文明都市的城中村,比如六公里,它在一定意义上是非法存在的。就像重庆政府曾在接受采访时回答:我们的城市化发展非常快,现在和以后都不会出现贫民窟。这一回答不是个案,它在中国有着绝对的代表性。显然,“贫民窟”和“落脚城市”的区别,在城市化的发展进程中还未被厘清与合理正视。
不只在中国,世界各地存在着大量的“六公里”——它们可能不被公开承认并支持,却一直在内部发生着相当可观的经济活动。桑德斯强调,这些聚落中的每一条街道、每一间住家和每一个工作场所,都不断联系着两个方向。
一方面,落脚城市与来源地乡村保持长久而紧密的关系,人员、金钱与知识的往返流通不曾止息,从而使下一波村民的迁徙活动得以发生,也让村里的老人得以照顾、年轻人得以受教育,村庄本身也得以拥有建设发展所需的资金。另一方面,不断涌入聚落的村民逐渐变得收入稳定,挺进、融入当地生活核心的城市新进人口中。
从重庆的六公里,到孟买和德黑兰的边境;从圣保罗与墨西哥城的山坡地,到巴黎、阿姆斯特丹和洛杉矶的各种社区……桑德斯用了近五年时间,走访调查了全球五大洲二十多个国家与地区后,发现:全球三分之一的人口正在经历从乡村到城市的最后大迁移,并在世界各地造就了极为相似的都会空间。
就像六公里,它们是一座座落脚城市,在城市的外围地区,这里就是新的世界中心。他甚至推断:到21世纪末,人类将成为一个完全生活在城市里的物种。
人们在城市和故乡之间,成了一种漂泊无根之人
哈金深入落脚城市写出了《落地》,更早的,奈保尔在他的《抵达之谜》中,曾赤裸表达出,人们抵达异乡灵魂肉身皆无处皈依的尴尬——前方不见出路,身后谜舟已逝。桑德斯认为,这正是如今大迁移过程一个真实写照——人们在城市和故乡之间,成了一种漂泊无根之人。
有些遗憾,也许正是对漂泊无根的想象过于悲观,甚至负面,客观形成的“落脚城市”们,在世界各地还常被惯性理解为“贫民窟”,被政府视为大城市的不良增生物甚至癌细胞,不遗余力地欲进行抵制、遮蔽甚至莽撞地清除。数以万计人的生活与未来也许正在被摧毁,一段城市化进程的必然轨道也许被堵截。
但桑德斯依然乐观强调落脚城市的未来可能性,大城市需要城中村——落脚城市,桑德斯希望更多的人开始意识到这一点。“发展中国家的政府一直以来都在忽视落脚城市的问题——尤其是在南美、印度,那些粗心大意的城市政策有时候迫使迁居而至的人们深陷贫穷。但很多城市化的进程,是由乡村的进步带来的,必须要认识到乡村移民进入城市的必然性。”
中国城市化一景。(图/路透社)
一边是乡村涌入城市的大迁徙,一边是中产阶级逃离大都市。
在桑德斯的走访调查中,巴西圣保罗的法维拉是一个转型积极的“落脚城市”。那是一个建立于20世纪60年代的聚落,地理位置极富戏剧性,几乎身处悬崖峭壁间,典型的“闭塞型山中贫民窟”。相比更加匮乏的乡村,居民们情愿迈出步子,跨入这个山中之窟——至少它离城市更近了一步,即使最差的城市条件,也会比乡村的收入水平高20倍——来自不同的乡村的人互助,彼此借钱,筹集资金建立自己的小工厂、小生意,只为跻身城市。
他们甚至在山涧中建起了缆车系统,更多的人可以从山脚上到山顶社区,大量改善了当地的经济条件。建立起了学校,孩子们有了福音,安上了路灯,妇女们行走于街道不再像穿越危险。更大的安全感,来自它被赋予了一个合法地址——相对于房子的产权来说,法维拉的人们更需要的,是合法的地址收到银行支票以及可以去交税,使他们进入整个城市的合法经济体,而不是只是一个地下经济现象。
巴西法维拉。(图/next billion)
像巴西法维拉这样的地区现象在全球都有发生,“当政府缺席时,他们开始自建学校,自己维持交通,自己创造条件提供雇佣机会,最后完成他们自我统治的过程。巴西不是一个黄金案例,但它展示了一个轨迹:人们从农村到落脚城市,然后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发展。这是值得所有落脚城市的参考之处”。
相比之下,中国的深圳近几年却已经成为一座无法落脚的城市。尽管这座人口1400万、生机勃勃的新鲜城市拥有大量就业机会,但劳动力却不断流失,拥有房产也成为越来越多普通劳动者难以企及的梦想。一座原生的落脚城市却无法再落脚,清华大学教授秦晖曾客观给出建立城中村的建议,却因“贫民”一词过度敏感遭到抨击。如今,桑德斯依然认为,大城市存在城中村、落脚聚落并不可耻,深圳这样的现代都市应该主动允许廉价居住区的存在。
无法落脚的城市,也说明了城市化进程的另一个问题。一边是乡村涌入城市的大迁徙,一边是中产阶级逃离大都市。早先的曼哈顿大逃离,近年逃离北上广……这在世界范围都不是陌生现象。
“移民并非仅仅从乡村迁往城市简单的一次性过程,而总是在乡村与城市间历时多年往返多次。一些移民——可能50%的每一代移民们——确实最终还是回归乡村了。”桑德斯说道,“但是,当他们回来后,跟城市的联系、跟城里人和经济的关系还维系着。这将帮助他们及其家庭在以后的城市生活中更能站住脚跟,这也有助于他们的村庄和城镇的经济更加现代化。城市化是一个曲折反复的渐进过程,而非一次突然的转变。”
巴西法维拉。(图/the guardian)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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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被城市化的一员,我们回不去故乡,也离不开城市。从乡村到城市,全球三分之一的人口正在进行最后的大迁移。到21世纪末,人类将成为一个完全生活在城市里的物种。 从重庆的六公里,到孟买和德黑兰的边缘;从圣保罗与墨西哥城的山坡地,到巴黎、阿姆斯特丹与洛杉矶的各种社区。我发现,这些落脚于城市的乡村移民,正执着于他们想象中的城市中心,并在世界各地造就了极为相似的都会空间。
如今,世界各地的落脚城市正在创造历史。对这种历史的冷漠,导致了巴黎、伦敦、阿姆斯特丹持续不断的暴动与骚乱;而在亚洲、非洲与南美洲,莽撞的贫民窟清除计划,正在摧毁数以万计人的生活与未来。
落脚城市,可能是下一波经济与文化盛世的诞生地,也可能是下一波重大暴力冲突的爆发地。究竟走上哪条路,则完全取决于我们自己。 如您对这本《落脚城市》感兴趣,试试扫描下图二维码或戳文末“阅读原文”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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