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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妮尔•特拉索尼《天使学》书摘(九)

(2013-05-22 14:43:40)
标签:

译文出版社译文好书

丹妮尔特拉索尼

天使学

惊悚悬疑小说

圣经守望天使

分类: 书摘连载

你相信天使的存在吗?
天使与恶魔,一个只不过是恶魔的另一个影子
用三十二种语言翻译出版的《纽约时报》畅销书
人气影星威尔•史密斯、《追风筝的人》导演马克•福斯特打造同名电影
 丹妮尔•特拉索尼《天使学》书摘(一)
《天使学》
(http://book.douban.com/subject/20275733/)
作者:[美]丹妮尔•特拉索尼著
译者:陈丹萍、林斌译
ISBN:978-7-5327-5964-4/I.3542
出版时间:2013年2月
字数:180千
开本:A5
装帧:平装
定价:49.00元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开始沉浸在日常的工作之中。我们的任务一开始枯燥乏味,仅仅包括阅读笔记本和报告可能有用的信息。分配给加布里埃拉的工作与她的兴趣相吻合,属于天使学的神话和历史层面,而我的工作则是洞穴和峡谷分类的数据处理,目的是离析出里拉琴的位置。

十月里的一天下午,加布里埃拉坐在我的对面,黑发卷曲绕在下颌上,我从面前的许多盒子里抽出一个笔记本来,仔细地查看着。这是一个不寻常的笔记本,又短又厚,硬壳装帧已被磨损。一根皮带——金色搭扣系紧——将封皮束住。我更加仔细地查看搭扣,发现它被做成一个还不到我的小指大小的金色天使形状。它整体纤长,面孔中规中矩,上面镶嵌着两只蓝宝石眼睛,穿着一件飘逸的长罩衫,长了一双镰刀形的翅膀。我的手指掠过冰冷的金属。当我用手指捏住翅膀的时候,我感到有点紧,然后啪嗒一声机关弹开了。笔记本展开后,我把它平放在腿上,用手指抹平纸页。我瞟了一眼加布里埃拉,看她是否注意到我的发现,可她全神贯注地阅读着,没有看到我手里的这个美丽的笔记本,我松了口气。

我立刻明白了,这是萨拉芬娜提到过的她在学习后期记录的日志,她将一些评论合并在一起并提炼为一个简明扼要的初级读本。确实,这本日志涵盖的内容比简单的讲座笔记还要多。我翻到开头,看见首页用金色墨迹印着天使学字样。纸页上乱糟糟地写满了整理过的笔记,还有在讲座或准备考试的过程中草草记下的想法和问题。读着读着,我察觉到萨拉芬娜博士对上古地质学那份热爱的萌芽过程: 纸页上一丝不苟地画着希腊、马其顿、保加利亚和土耳其地图,仿佛她把每个国家边界的轮廓都精确地描摹下来,并勾勒出每座山脉、每处湖泊似的。洞穴、山口和峡谷的名称都用所在地区的当地字母标出,不是希腊语,就是拉丁语,或者西里尔语。页边上有一些微小的符号,显然,这些绘图是为了远征做准备的。萨拉芬娜博士自学生时代起便一心想着第二次远征。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大为震惊: 或许,用这些地图将萨拉芬娜的工作进行下去,我自己就会解开克莱马提斯远征的地理位置之谜。

我继续读着,发现萨拉芬娜博士的草图如珍宝般四散在窄窄的一列列文字中间。有光晕、喇叭、翅膀、竖琴和里拉琴——这些都是三十年前一个心不在焉的学生在听讲座时的信手涂鸦。有几页满是从天使学早期著作中节选的图画和引言。在笔记本中央,我偶然看见几页数字方块,也就是人们通常所称的魔方。这些方块由一系列数字构成,每一横排、对角线和竖行加起来都等于一个常数: 幻方常数。当然了,我了解魔方的历史——它们存在于波斯、印度和中国,而欧洲最早的魔方则出现在我所崇敬的一位艺术家阿尔布雷特·丢勒的版画中——可我还从来没有机会仔细看过一个魔方。

萨拉芬娜博士用红墨水在纸页上写过一段话,文字的颜色已褪色:

 

最著名的魔方之一——且最常为我们所用的——是SatorRotas魔方,这是最古老的一种魔方,发现于赫库兰尼姆,现今称作埃尔科雷诺,是公元七十九年维苏威火山爆发中部分被毁的一座意大利城市。SatorRotas是拉丁语回文,一种可以有多种读法的离合体。传统上,这个魔方被用于天使学,表示有一个模型存在。人们通常误认为这个方块是一个符码,其实不然,它是一个象征,提醒天使学家注意寻找一种更重大的模式意义。在某些情况下,这个方块向我们发出警示,附近藏有什么——或许是一封书信或一种交流形式。魔方总是在宗教仪式中扮演某种角色,这个方块也不例外。这类方块的使用十分古老,在这个方面,它们有所发展的功劳不属于我们这个群体。事实上,中国、阿拉伯半岛、印度和欧洲都曾发现过这些方块,而十八世纪时,在美国,本杰明·富兰克林甚至还将方块构建出来。

 

下一页包括火星魔方,里面的数字以一种几乎磁性的吸引力抓住了我的眼球。方块下面,萨拉芬娜写道:

 

米迦勒魔符。魔符来自拉丁语的sigilum一词,意思是“印章”,也可能源于希伯来语的segulah,意为“具有精神效应的词语”。在仪式中,每个魔符代表了一个精神存在——或黑或白——可应天使学家的召唤而来,最突出的就是高阶天使与魔鬼。通过咒语、魔符和一系列的情感交汇,召唤者可召唤灵物。注意: 咒语召唤格外危险,往往对灵媒有致命危害,只能作为召唤天使个体的终极手段来使用。

 

翻到另一页,我发现了大量的乐器草图——琉特琴、里拉琴和一架画得很美的竖琴,类似于笔记本前面几页画得满满的图画。这类乐器在我看来几乎没有意义。我无法想象乐器弹奏时发出的声响,也不会识乐谱。我的优势总是在数字方面,因此,我学过数学和科学,对音乐却知之甚少。天籁音乐学——弗拉基米尔,那位来自俄罗斯的天使学家,很熟悉的领域——迄今为止一直让我感到极为困惑,那些调式和音阶把我的脑子都搞糊涂了。

我思考了一会儿这些问题,最后从书本上抬起头来。加布里埃拉已经挪到了我的身边。她挨着我坐在长椅上,手撑着下巴,眼睛无精打采地扫过一本装订成册的纸页。她穿的衣服我以前从未见过,一件斜纹丝绸罩衫,一条阔脚裤,看起来都是量身定做的。透明的丝绸衣袖下隐约露出左臂上的绷带,这成了几周前我在拉斐尔博士讲座上目睹的创伤所留下来的唯一证据。现在的她与之前那个烧伤手臂的惊恐女孩看起来判若两人。

我仔细看了看她手里捧着的书本,辨认出书脊上印着《以诺异梦》的书名。我很想与加布里埃拉分享我的发现,可又觉得打断她读书很不妥,于是,我重新系上了日志的金色搭扣,将精致的镰状双翼紧压在一起,直到它们咔嗒一声扣上。然后,我下定决心,想在我们的编目工作上速战速决,就把头发编成发辫——我很想学加布里埃拉那样,把长而凌乱的金发剪成简朴的短发——随即开始独自整理起凡尔科夫妇的文稿来,这可是件沉闷乏味的差事。

萨拉芬娜博士每天中午来检查我们的工作,她会随身带一个篮子,里面装着面包奶酪、一罐芥末酱和一瓶冷水,给我们做午饭。通常,我都盼着她早点来,可那天上午,我全神贯注地投入工作之中,没有意识到接近午休时分了,直到她飞也似地走进房间,把那只篮子放在我们面前的桌上。在过去几小时里,我几乎是心无旁骛,只顾着那看似不断添加的数据,尤其是凡尔科夫妇最初远征的考察笔记,那是一次穿越比利牛斯山脉的苦旅,洞穴的测量数据、花岗岩的级配和密度写满了十本考察日志。直到萨拉芬娜博士坐到我们身边,我从工作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已经饥肠辘辘了。我清理了桌面,把文稿收集到一起,合上了笔记本。我在长椅上舒服地坐下来,华达呢裙子滑到有织纹的朱红色丝绸上,开始准备吃午饭。

萨拉芬娜博士把午餐摆在我们面前的桌上,转向加布里埃拉。“你的进展如何?”

“我一直在读以诺对守望天使的描述。”加布里埃拉回答道。

“啊,”萨拉芬娜说,“我该知道你会对以诺感兴趣的。这是我们的典籍中最有意思的文献之一。也是最奇怪的一篇。”

“最奇怪的?”我瞟了一眼加布里埃拉说。假如以诺这么了不起,加布里埃拉为什么不与我分享他的作品呢?

“确实很有趣,”加布里埃拉说着,脸上洋溢着聪慧的光芒,这种充满激情的光芒是我通常钦佩她的地方,“我以前不知道它的存在。”

“什么时候写的?”我问道,加布里埃拉再次领先,这让我很是妒忌,“现代吗?”

“这是由诺亚的一位直系后裔撰写的一部伪经预言书,”加布里埃拉说,“以诺声称已升入天堂,能够直接接触到天使。”

“在现代社会,人们对《以诺书》不屑一顾,认为它描写的不过是一位疯狂族长的梦境,”萨拉芬娜博士说,“但这是我们关于守望天使故事的主要参考书。”

我曾在我们教授的日志里发现了一个类似的故事,于是开始纳闷我所读的是否同一文本。萨拉芬娜博士仿佛察觉到了我的想法,说道:“我把以诺书的部分章节抄录到了你正在读的那本日志里,塞莱斯汀。”她拿起那本带有天使搭扣的日志翻了翻。“你肯定见过这些段落。但是,《以诺书》非常详尽,里面满是奇思妙想,我建议你把整本书都读一读。事实上,拉斐尔博士将会要求你们在三年级时读它。就是说,假如我们明年要开课的话。”

加布里埃拉说:“有一段话尤其打动了我。”

“是吗?”萨拉芬娜博士说,看上去很高兴,“还记得说什么吗?”

加布里埃拉背诵起那个段落。“‘这时,我的眼前出现了两个极其高大之人,这两人体型之颀长可谓我前所未见。其颜如耀阳,眼若炽灯,火自唇间喷薄而出。他们所穿之物形似羽毛: 他们有着紫色的双脚,有着比金子更闪亮的翅膀,有着比雪更洁白的双手。’”

我感觉面颊滚烫。加布里埃拉的才华曾经一度让我爱她,可现在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好极了,”萨拉芬娜博士说着,露出既满意又慎重的神情,“这个段落何以打动了你呢?”

“这些天使不是站在天堂大门口的那些可爱的小天使,也不是我们在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中见到的发光形体,”加布里埃拉说,“他们是一些令人生畏的生物。我在读以诺有关天使的描述时发现,他们十分恐怖,几近恶魔。老实说,他们让我感到害怕。”

我直愣愣地看着加布里埃拉,感觉难以置信。加布里埃拉也直视着我,我察觉到——在那一瞬间——她想要告诉我什么,可又不能。我希望她能再多说几句,给我解释一下她的事情,可是,当我碰到她的手,鼓励她讲下去时,她的目光重又变得冷冷的。

萨拉芬娜博士斟酌了一会儿加布里埃拉的陈述,我不由纳闷她是否比我更了解我的朋友。她站起身,走到橱柜前,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只捶打而成的铜制圆筒。戴上一副白手套后,她旋转圆筒,迅速取下一片像圣饼一样薄的铜盖,轻叩圆筒,倒出一个卷轴来。她在我们面前的咖啡桌上把它铺开,拿起一个铅晶质玻璃镇纸,压住卷轴的一端固定在桌面上。她把另一端握在纤长的手掌中。我盯着萨拉芬娜博士展开的这个黄色、发皱的卷轴看。

加布里埃拉探过身来,碰了碰卷轴的边缘。“这就是以诺的梦境?”她问道。

“一个副本,”萨拉芬娜博士说,“有几百份这样的手稿流传于公元前二世纪。根据我们的案卷保管员的说法,我们有很多原件,全都略有不同,这些东西通常都是这样。在梵蒂冈开始销毁它们之时,我们开始对保存它们发生兴趣。这一份远不如地下室里存放的那些有价值。”

这卷轴由厚皮革制成,拉丁文的红色标题,文字字体使用紧密相连的花体字。页边空白处饰有彩图,是些身材修长的金色天使,银色长袍翻卷着遮住折叠起来的金色翅膀。

萨拉芬娜博士转向我们。“你们能读得懂吗?”

除了希腊语和阿拉姆语(Aramaic, 属于闪米特语系,是古代西南亚的通用语,距今有三千年的历史。),我也学过拉丁语,可这字体很难辨认,那些拉丁文字看起来奇怪而陌生。

加布里埃拉问道:“这幅卷轴是什么时候复制的?”

“大约在十七世纪,”萨拉芬娜博士说,“这是一份现代复制品,原稿古老得多,时间上早于那些成为圣经的文本。原稿与其他几百份手稿一样,锁在我们的地下室里,它们在那里很安全。我们着手工作以后就开始搜寻文本。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我们秉持真理,而这些信息能够保护我们。事实上,你们会发现《圣经》中收集的许多片段——还有其他许多本该被包括进去却不在其中的文本——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我凑近卷轴说:“很难辨认。是拉丁文通俗版《圣经》吗?”

“我来读给你们听,”萨拉芬娜博士说着,再次用戴着手套的手抚平卷轴,“‘这些人叫上我,把我带上了第二天国,给我看那一片黑暗,我在那里看到了囚犯悬挂在那里,留待永恒审判。这些天使外表阴郁,甚于地球上的黑暗。他们时刻哭泣不停,我对这些带我来的人说:‘这些人为何被不断折磨?’”

我考虑了一下这段话。尽管我读了好几年古代文本,可我以前从未听过这种说法。“这说的是什么?”

“以诺,”加布里埃拉马上说,“他刚刚进入第二天国。”

“第二?”我困惑地问道。

“共有七个,”加布里埃拉以权威的口气说,“以诺每一个都参观过,之后把他在那里的所见所闻写了下来。”

“去吧,”萨拉芬娜说着,朝着房间里占据一面墙壁的书柜做了个手势,“《圣经》都在最远的那个架子上。”

我遵从萨拉芬娜博士的指令。我选了一本我认为最可爱的《圣经》——厚厚的皮革封面,手工缝制的封皮,一本又重又不好拿的书——把它搬回桌子,放在我的教授面前。

“你选的是我的最爱,”萨拉芬娜博士说,仿佛我的选择证实了她对我的判断的信任,“我年轻时见到这个版本的《圣经》,当时我刚刚向委员会宣布我将成为一名天使学家。那时欧洲刚遭受了战争的蹂躏,而他们正在召开一九一九年那次著名的会议。我从本能上受到这项职业的吸引。我的家族里面以前从未出过天使学家,这是相当奇怪的——天使学通常在家族里代代相传。可是,在十六岁那年,我确切地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而且对此毫不羞怯!”萨拉芬娜停顿了一下,稳了稳神,说道,“好了,凑近些。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萨拉芬娜博士把《圣经》放到桌子上,小心而缓慢地翻动书页。“这是《创世记》第六章。读读看。”

我们读了那个段落,取自圭亚尔特·德·穆兰一二九七年的译本:

 

那些日子,人类的孩子大量增加,生下一些美丽动人的女儿。天使,这些天国的儿子,觊觎她们,互相说:“来,让我们从人类的孩子当中挑选妻子并与她们繁殖后代吧。”

 

“今天下午我读过这一段。”加布里埃拉说。

“不,”萨拉芬娜博士纠正道,“这不是以诺。尽管《以诺书》里面有一个非常相似的版本,可这不同。它来自《创世记》,只有在这一点上,这些事件的公认版本——当代宗教学者认为真实的——才与伪经一致。当然了,伪经著作是天使历史最丰富的信息来源。以前人们曾一度广泛地研究过以诺,可是,教会也是个固守教条的机构,他们认为这类研究具有威胁性,开始从典籍中移除与以诺的相关内容。”

加布里埃拉露出痛苦的神情。“可这是为什么?”她问道,“这种材料会大有帮助的,尤其是对学者来说。”

“有帮助?我看不出来。教会压制这种信息是很自然的,”萨拉芬娜不客气地回答说,“《以诺书》对他们所认可的历史来说是危险的。这个版本,”她说着打开那个圆筒,取出另一幅卷轴来,“是在口头传说流传多年以后写出来的。事实上,它来自同一个源头。作者撰写它的时候,正是《旧约全书》许多经文成书之时——也就是说,当时犹太法典《塔木德经》也在撰写之中。”

“可这解释不了教会压制它的原因。”加布里埃拉说。

“他们的原因显而易见。以诺所描述的历史加入了各种表现狂喜之情的语言——保守的学者们认为这些宗教上、预言性的极端言辞过于夸张,或者更糟: 简直是疯狂。以诺关于他称之为‘拣选’的个人想法尤其令人感到不安。有许多篇章是以诺与上帝的个人对话。不难想象,大多数神学家会觉得这部论著有辱神明。坦白地说,以诺在基督教发展的早年间被认为是存在争议的。即便如此,《以诺书》是我们所掌握的最有意义的天使学文本。它是唯一一份由人撰写并在人类中间传播、记录地球上邪恶的真实根源的文本。”

我对加布里埃拉的嫉妒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对萨拉芬娜博士将会告诉我们什么的一种强烈好奇心。我开始心生希望,或许我之前太看重我们之间的差异了,我们想要成功的共同愿望也许会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当宗教学者开始对还原《以诺书》发生兴趣时,一位名叫布鲁斯的苏格兰探险家在埃塞俄比亚发现了这个文本的一个版本。另一个副本在贝尔格莱德被发现。你们可以想象得出,这些发现与教会彻底清除这个文本的企图相抵触。但是,我们在这个过程中给他们提供了帮助,把《以诺书》的一些副本撤出流通,存在了我们的图书馆里,你们可能会对此感到意外。梵蒂冈想要假装巨人和天使学家不存在,而我们却同样希望隐藏起来。在我看来,这一切都顺利进行着,我们彼此相约假装对方并不存在。”

“很奇怪,我们竟然不一起工作。”我说。

“根本不可能,”萨拉芬娜博士回答说,“天使学曾经是宗教界最受关注的中心,也是神学各分支当中最受尊崇的一个。可这很快就变了。在十字军东征和宗教裁判所犯错之后,我们知道到了该与教会拉开距离的时候了。不过,就在这之前,我们已把大部分成果转移到了地下,独自追踪那些‘名流’。我们一直是一支抵抗力量——你可以说是一支游击队——从一个安全的距离以外与他们抗争。我们越不显山露水越好,尤其是当巨人们自身努力制造一种几乎完美的私密空间之后。他们在商业和政府行为的掩饰下取得的进展让他们得以匿名生存。在过去三百年间,他们取得的最大成就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隐藏起来。他们一直在监视我们,现身只为了攻击我们,从战争和黑市交易中获利,然后他们便销声匿迹。当然,他们也成功地把知识分子与宗教事务分开。他们确保人类不会再有牛顿或哥白尼的出现,这是一些尊崇科学和上帝的思想家。无神论是他们最大的发明。尽管人类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宗教,但是达尔文的成果被他们加以运用、广为传播。巨人们成功地让人们相信他们是自我繁衍、自给自足的,使他们摆脱了神,自成一体。这种错觉使得我们的工作变得更加困难,几乎无法察觉他们的存在。”

萨拉芬娜博士小心翼翼地收起卷轴,把它放进铜制圆筒里面。她转向装着我们的午餐的编织篮子,打开它,把面包和奶酪放在我们面前,催我们吃饭。我饿极了。面包在我手里温暖而松软,我掰下一块来,一点点黄油沾到了我的手指上。

“我们的创办人之一,鲍格米勒神父,在十世纪编撰了我们作为教学工具的第一部独立的天使学著作。后来,天使学包括了巨人族的分类学著作。由于我们的人大多住在欧洲各地的修道院里,于是,在修道院内部,修道人员通常会手抄并看管天使学著作。那是我们历史上的一个大丰收时期。除了以专门对付敌人为使命的天使学家以外,研究天使的普通特性、权力和目的的学者也人数众多,非常活跃。对于天使学家来说,中世纪是一个取得巨大进展的时期。人们对于天使善恶两方面力量的了解达到了顶峰。神殿、雕像和绘画作品使芸芸众生普遍意识到天使存在的基本原则。尽管人类不时遭受病疫摧残,但一种美感和希望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虽有术士、诺斯替教徒和清洁派教徒——美化或曲解天使现实的各种宗派——我们却能够保护自己不受杂交生物或者我们通常所说的巨人的阴谋诡计所伤害。教会尽管有能力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它还是在信仰的庇护下保护文明。坦白讲,虽然我丈夫有不同看法,可这是我们与巨人族交锋以来最后一次的胜出。”

或许是推断出我的学习任务已经把我饿坏了,萨拉芬娜停下来看着我吃完午餐,而加布里埃拉——她什么也没吃——却完全失去了食欲。我为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感到难为情,在膝上铺的亚麻餐巾上擦了擦手。

“巨人族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我问道,同时注意到加布里埃拉朝我翻了个白眼,对我曲意奉迎的说法表示不满。

“他们的主导权?”萨拉芬娜博士问道,“这很简单。中世纪以后,权力的平衡关系改变了。巨人族开始找回丢失的异教文本——希腊哲学家的著作、闪族神话故事、波斯的科学和医学文献——并在欧洲的学识中心加以传播。结果对教会来说当然是一场灾难。而这只是开始。巨人族采取行动确保物质主义在精英家族里成为时尚。哈布斯堡皇室就是巨人们渗透并制服一个家族的例子,而都铎王朝也是如此。我们虽然赞同启蒙运动的一些原则,但这却是巨人们取得的一次重大胜利。法国大革命——政教分离、人类应当依赖理性主义而非精神世界的错觉——也是一个例证。随着时间的推移,巨人族的计划在地球上渐次展开。他们提倡无神论、世俗人文主义、达尔文主义和极端物质主义。他们策划了进步观。他们为大众开创了一种新的宗教: 科学。

“到了二十世纪,我们的天才都是些无神论者,而我们的艺术家则是相对论者。忠诚者已经分裂成为一千个派别,彼此争论不休。一旦分裂,我们就易于操控。不幸的是,我们的敌人已经全面进驻人类社会,在政府、工业、报界建立起关系网。几百年来,他们只是靠着人类劳动而生存,毫无回报,只是一味索取,用来建设他们的帝国。然而,他们最大的胜利就是藏匿隐身。他们让我们相信我们是自由的。”

“我们不自由吗?”我问。

“你四处看看吧,塞莱斯汀,”萨拉芬娜博士说,对我的幼稚问题感到恼怒,“我们的整个学院都被解散了,我们被迫转到地下。在他们的进攻面前,我们毫无招架之力。巨人们找到了人性弱点,紧紧地攀附在最渴望权力、最有野心的人身上;然后,他们通过这些人来推进自己的事业。幸运的是,巨人族尽管强大,但他们的势力却有限。我们可以智取。”

“您怎么如此肯定?”加布里埃拉问道,“也许被智取的会是人类呢。”

“完全有可能,”萨拉芬娜博士说着仔细打量加布里埃拉,“不过,拉斐尔和我会竭尽全力阻止这样的结局。第一次天使远征标志着这番努力的开端。克莱马提斯神父,那位带领远征队的博学而勇敢的人,口授了他寻找里拉琴的探险报告。几百年来,人们一直找不到描述这次旅程的报告。而你肯定知道,拉斐尔重新找到了它。我们将用它来寻找峡谷的位置。”

在崇拜凡尔科夫妇的学生心目中,克莱马提斯远征报告的重大发现具有传奇色彩。一九一九年,拉斐尔·凡尔科博士在希腊北部的一个村庄里找到了克莱马提斯神父的日志,此前,它一直被埋没在故纸堆里长达几个世纪。他当时还是一个年轻学者,毫无名气。这项发现使他迅速跻身天使学界的最高层。找到的文本是那次远征的一份宝贵记录,但是,最重要的是,它给凡尔科夫妇重新踏上克莱马提斯之旅提供了希望。要是能在文本里辨别出那个洞穴的精确坐标的话,凡尔科夫妇几年前肯定就开始他们自己的远征行动了。

“我还以为拉斐尔的译文不再受到青睐呢,”加布里埃拉说,不管这种说法有多正确,可还是让我觉得有些轻慢无礼。然而,萨拉芬娜博士看似不为所动。

“学会全面地研究了这个文本,试图了解远征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你是对的,加布里埃拉。我们最终发现克莱马提斯的报告空洞无物。”

“为什么?”我问道,这么重要的一份文件竟会被视若无物,我感到震惊。

“因为这是一份不确切的文件。报告里最重要的部分在克莱马提斯去世前几个小时里被去掉了,当时,洞穴之旅的痛苦经历让他几近疯狂。迪奥帕斯神父,给克莱马提斯做口授记录的人,不可能准确地记下每一个细节。他没有画地图,而将克莱马提斯带到峡谷的原件没有在他的文件中找到。多次努力之后,我们接受了这个悲哀的事实,那份地图肯定丢在洞穴里面了。”

“我不明白的是,”加布里埃拉说,“克莱马提斯怎么会没留副本。这是任何远征行动的最基本程序。”

“显然,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萨拉芬娜博士说,“克莱马提斯神父回到希腊时处于痛苦之中,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周里,他的神智极度混乱。他的整个远征队都牺牲了,装备也丢了,就连驴子也都走失或被偷了。根据同时代人的陈述,尤其是迪奥帕斯神父的描述,克莱马提斯看起来就像一个大梦初醒的人。他大嚷大叫,以一种极可怕的方式祷告,仿佛染上了疯病。因此,加布里埃拉,你问题的答案是,我们知道发生了一些事情,可我们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你们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加布里埃拉问道。

“当然,”萨拉芬娜博士微笑着说,“他临死前口述的报告里都写着呢。我丈夫费尽心力把文本准确地翻译出来。我相信,克莱马提斯在洞穴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正是由于克莱马提斯在牢狱里发现了那些天使,这个可怜的人才被逼疯的。”

我说不清萨拉芬娜博士的话为何让我感到如此不安。我读过有关第一次天使远征的很多二手材料,可一想到克莱马提斯困于地球深处并被冥间生物团团包围的画面,我整个人都吓呆了。

萨拉芬娜博士继续说道:“有些人说第一次天使远征太过鲁莽,没有必要。而你们两个都知道,我相信那次远征至关重要。我们的任务就是证实有关守望天使和巨人生成的传说其实是真实存在的。第一次远征主要是一次发现真理之旅: 守望天使是否被囚禁在俄耳甫斯的洞穴里,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里拉琴还在他们手里吗?”

“真是不可思议,他们只是因为不服从而受囚禁。”加布里埃拉说。

“不服从这件事可不那么简单,”萨拉芬娜博士厉声说,“记住,撒旦曾经是最威严的天使之一——在他违抗上帝的旨意之前一直是一名高贵的六翼天使。守望天使们不仅违抗命令,还把神的技术带到了地球上,把战争艺术传授给他们的孩子,那些孩子又把它传给了人类。普罗米修斯的希腊传说就表明了古代人对这种离经叛道行为的理解。这被认为是最该谴责的罪,因为这类知识打破了后堕落时期的人类社会的平衡。既然我们面前摆着《以诺书》,让我来读读他们都对可怜的阿萨谢尔做了些什么吧。非常可怕。”

萨拉芬娜博士拿起加布里埃拉一直在研读的那本书,开始朗读:

“‘天使长拉斐尔被告知: 捆住阿萨谢尔的手脚,把他投入黑暗之中,劈开位于丹蒂尔的沙漠,把他扔进去。然后用粗糙不平的岩石填满洞穴将他掩埋,用黑暗将他笼罩,让他永远活在那里,盖住他的脸,让他看不见光。在最后的审判日里,他将被抛入大火。’”

“他们永远都不会获得自由吗?”加布里埃拉问道。

“事实上,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或者是否会被释放。我们的学者对守望天使的兴趣仅仅在于他们会告诉我们那些有关我们在地球凡间的敌人的事情,”她说着,摘下了白手套,“巨人族将会不遗余力地收回大洪水时期丢失的东西。这正是我们一直试图防止发生的大灾难。可敬的神父克莱马提斯,创办人当中最勇猛的一位,主动担负起向我们的邪恶敌人发动战斗的责任。他的方法有缺陷,不过,通过研究克莱马提斯的旅行报告,还能了解到很多情况。尽管它留下了许多谜团,我还是觉得它很有意思。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仔细读一读。”

加布里埃拉眯起双眼,热切地注视着她的老师。“或许你们忽视了克莱马提斯报告里的一些东西?”她说。

“在克莱马提斯文献中发现新东西?”萨拉芬娜博士愉快地回答说,“这是一个远大目标,可是不太可能实现。拉斐尔博士是研究第一次天使远征的杰出学者。我和他把克莱马提斯报告一字一句地过了一千遍,也没有任何新发现。”

“但这有可能,”我说,不肯再次被加布里埃拉比下去,“总有那么一线希望,能找到关于洞穴地点的信息的。”

“老实说,如果你们把精力集中在我们的任务更细微之处,你们的时间就能得以更有效地利用,”萨拉芬娜博士说着,一挥手打消了我们的希望,“迄今为止,你们收集并整理的数据为找到洞穴提供了最大的希望。然而,我必须警告你们,克莱马提斯可能是一个很大的谜团。他引领我们前行,似乎能够解开守望天使之谜,然后却诡异地缄默不语。他是天使学界的斯芬克斯。如果你们能够从克莱马提斯那里得到新的发现,亲爱的,你们就是陪伴我踏上第二次天使远征的第一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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