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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尔玛尔•瑟德尔贝里《格拉斯医生》序言 & 书摘(一)

(2012-10-11 14:2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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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出版社

译文好书

瑟德尔贝里

格拉斯医生

序言书摘

分类: 书摘连载
雅尔玛尔•瑟德贝里:20世纪瑞典最伟大的作家之一
瑞典文坛备受争议但广为阅读的经典杰作
雅尔玛尔•瑟德尔贝里《格拉斯医生》序言 <wbr>& <wbr>书摘(一)
《格拉斯医生》
(http://book.douban.com/subject/10801039/)
作者: [瑞典] 雅尔玛尔•瑟德尔贝里
译者:王晔
出版时间:2012年8月
字数:85千字
开本: 1/32
装帧:精装
定价:24元

序言

 雅尔玛尔·瑟德尔贝里(18691941) 是瑞典二十世纪最优秀作家之一。他的文学著作不算很多:四部长篇小说、五部短篇小说集和三部戏剧。现在献给中国读者的发表于1905年的小说《格拉斯医生》是他最有代表性的著作。

雅尔玛尔·瑟德尔贝里的写作风格让我联想到我最佩服的中国现代作家沈从文。两位作家虽然背景、生活经验与所选的文学题材方面的区别很大,但是他们有一种相同之处:他们俩会用画家敏捷的手笔描写山水全景之后,像用照相机的变焦镜头一样集中于某种琐事——生物,人或者自然中的动静——让所叙述的现实反映内心的状态。

除了斯特林堡之外,瑟德尔贝里算是瑞典文学界描写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的大师。他是一个爱漫步城市中的一个人。像主人翁格拉斯医生一样,他住在首都的中心,离皇家公园很近。这美丽的公园西边有皇家歌剧院,东边有皇家话剧院和大饭店,对着河流那边的皇宫。公园西北角有一家卖水的小铺子。(康有为先生1904年访问斯德哥尔摩的时候,常在那小铺子喝杯水。)那小铺子作为小说中很戏剧性的活动所发生的地点。

这篇短短的序言中我不愿意给读者揭露小说中的戏剧性的过程。《格拉斯医生》一发表就引起很热烈的争议。不少影响力很强的评论家批评作者牵涉到性和谋杀的描写,认为作者像小说的主人翁一样缺乏道德感。

头一位翻译瑟德尔贝里著作的是对北欧文学非常感兴趣的沈雁冰先生,即著名作家茅盾先生。他早在1921年在《小说月报》第十二卷第七号发表提名为“印第安墨水画”的一篇很短的短篇小说。这篇很动人的作品让我想到法国作家莫泊桑的短篇小说《羊脂球》。沈雁冰用几句话描写作者的特性:“他是一个壮硕矮小、五十来岁的人,没有出奇动人的容貌和动作,但他的思想却非常奇怪:他不信道德、进步、不朽,以及上帝。他的见解,可用他书中一个人物所说的两句话概括起来:‘我相信肉的纵欲无度,也相信灵的不可救药的孤独。’……瑟德尔贝里的妙处就在于他的眼光是确实无伪的,他有从微事中发挥出大道理的本事,他的描写手法是纯全的自然主义。日常生活内遇见的种种小事,一到他的笔下,就没有一件是太平淡了或太肤浅了,他都可以借这一件事来深深地表现出他所见的人生毫无意义。他的悲观,他的否定一切,诚然是从他的孤僻而自私的见解出来的——他的脾气是既不喜活动又不能慷慨的,但是他的悲观主义很能为热衷的人下一个当头棒喝,这是他对于现代思想界的贡献。”

著名的翻译家伍蠡甫翻译了瑟德尔贝里的另一篇提名为“扫烟囱者的老婆”的短篇小说,发表在《瑞典短篇小说集》(上海:商务印书馆,1935年)。这两篇译文是通过第三种语言,可能是英文,转译的。我阅读王晔女史由瑞典文直译成中文的稿子的时候,好像听到作者借给格拉斯医生的嗓音。王晔女史承担一个认真的翻译家的双方面的责任:对原文作者的责任与对自己的读者的责任。我认为王晔女史的译文《格拉斯医生》是瑞中文学翻译历史上的一个很重要的里程碑。

 

马悦然

Goran Malmqvist

2012523

 

612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夏天。三伏天的热气自五月中旬就席卷来了。成天都有团厚厚的灰尘静止地伏在大街上、广场上。

只有到晚间,人才觉得精神些。我刚从晚间的散步回来,我几乎天天散步,在看了我的病人之后;而在眼下的夏季,病人原本就不多。东面吹来一阵凉爽的风。热气腾腾的灰尘飞扬起来,缓缓滑向远处,在西头变成一条长长的红粉轻纱。不再有大车咔嗒咔嗒的声响,只偶尔,出租马车和电车会摇起铃铛。我的脚步缓慢地带着我向前,不时撞上个相识,就在街角聊上几句。但是,在所有的人当中,我为何总要撞上牧师格雷高瑞尤斯呢?每见到这人,我都没法不想起叔本华的逸事。某天晚上,这冷峻的哲学家跟往常一样,独自坐在他咖啡店的一角。门被推开了,进来个外表看来极不舒服的人。叔本华看看那家伙,脸孔因厌恶和惊骇而扭曲,他跳起来,用自己的手杖对准那家伙的脑袋就是一棍子。这一切仅仅因为那家伙的外表。

不,我不是叔本华。在瓦莎桥上,我看见牧师远远地过来了,我赶紧停步,转身将胳膊抵在栏杆上看风景。圣灵岛上的灰色房子。那摇摇欲坠、古老北欧风的木制浴室倒映在流水里,河中老柳树垂挂着枝条。我指望牧师不会看见我,或者他不会认出我的背影。说真的,我差不多就要忘了他,突然间,我意识到他就站在我身边,他的手臂和我的一样,也抵在栏杆上,他的头微微向一边偏着——完全和二十年前的神态一样,在雅各布教堂,当我习惯地和家人一起坐在家庭长椅上,坐在我那如今已到了天堂的母亲身边,第一次看见这张可憎的脸,肮脏的蘑菇一般跳上讲道坛,开始颂扬他的天父。还是灰色的胖短脸,还是脏兮兮的黄色连鬓胡子,兴许现在有些发灰,眼镜背后还是那深不可测的卑鄙眼色。不可能摆脱!如今我是他的医生,就像我是其他许多人的一样。他时不时会跑来跟我说他的疼和痛。“哎呀,晚上好,牧师先生,一切都还好吗?”“不大好,不是很好。心脏不行,跳得不规则,到夜里有时还会停,我觉得是。”“很高兴听到这些,”我想,“我巴不得你死,你这老无赖,那我就不用再看见你了。此外,你有个漂亮、年轻的妻子,很可能,你折磨着她的生命;你死了,她可以再嫁,找个比你不知好多少的丈夫。”但我大声地回答:“是吗,真的?是那样吗?牧师您这几天可以到我诊所来一趟,我们可以瞧瞧是怎么回事。”但他想谈的远不止这些,他要谈些重要事情: 这是异常的,瞧这热度;这太蠢了,在那小小的岛上造那么大的国会大厦。另外,我太太也不大舒服呢。

最终他走了,我继续我的散步。进入老城,爬上大教堂坡,拐进那些小小的街巷。一种压抑的夜的空气在狭窄的房屋间隙里,沿墙壁有奇怪的阴影,这阴影从不曾在我们的街区看到过。

格雷高瑞尤斯太太。前几天,她给我的可是个古怪的来访。她到诊所来了——我清楚地看见她来,来得相当早。可她一直等到最后,让其他后来的病人先见我。最终,她进来了,面孔通红,结结巴巴。终于,她开口说,她嗓子疼,不过,现在好多了。“我明天再来,”她说,“现在时间上有些匆忙……”

她还没再出现。

走出小径,我径直朝船桥方向走。月亮悬挂在船岛上空,蓝色里透着柠檬黄。但我安宁平和的心境已荡然无存。是和牧师的相遇摧毁了它。这世上居然有他那样的人!有谁不记得那个老问题吗,穷光蛋们聚集在咖啡桌前,会经常讨论的那个问题: 如果,你只需揿一下墙上的按钮,或只用纯粹的意念,就能杀死一个中国官吏,得到他全部的财富——你下不下手?这问题,我还从没费脑子解答,也许因为我从没真正品尝过贫穷的不幸有多难、多苦。但如果只需揿一下按钮,我就可以杀死那牧师,我想我会这么做。

我在不自然的苍白夜色中往家走,感觉空气又和正午时的一样闷热;渗透了苦恼似的,在国王岛那些工厂烟囱之上,那聚集的红色尘云,已经转黑,像沉睡的灾难。朝着家的方向,我大步走过克拉拉教堂,并把帽子托在手上,因为额头在冒汗。连教堂墓园的大树底下也不凉快,但几乎每条长椅上都坐着对情侣,说着悄悄话;有些,带着迷醉的眼睛,交错着彼此的双腿,在互相亲吻。

*

 现在我坐在打开的窗前写下这些——为了谁?不为任何男友或女友。甚至几乎也不为我自己。今天,我从不去读昨天写下的;到明天我也不会读眼下的这些。我书写,是动动我的手,让我的思绪走过它们自己。我书写,是为了打发一个无眠的时辰。为何我无法入眠?我又没犯过什么罪。

 *

我写在纸上的不是什么忏悔。我能对谁忏悔呢?我也不陈述关于我的全部。只是些我愿意讲述的;但我不说任何不真实的。我不可能借助说谎来驱除灵魂的悲惨——如果它是悲惨的。

 *

外头,那巨大的蓝色的夜高悬在教堂墓园的树上。寂静现在支配着城市,那么静,以至于那下面阴影间的叹息和低语一路推进到这里。有那么一次,一声放肆的笑穿透了沉寂。在这一刻,我察觉到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比我更孤独——我,医科开业证书持有人提可·加布瑞尔·格拉斯,有时也帮助他人,却从不能帮我自己,我已过了三十三岁,还从未接近过一个女人。

 

614

 好一个职业!在所有的行当中,我怎么选了这最不适合我的一个?医生必须是这样两种人中的一种: 人道主义者或野心家。没错,那时我以为我两者都是。

又一个可怜的女人来我这儿,哭泣着寻求帮助。这女人我认识有些年了。她和一个小公务员结婚,一年大约四千克朗的收入,三个孩子。在最初的三年里,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出生。打那以后,五年或六年,她免于怀孕,攒回了点健康、体力和青春,家也停当些了,在所有的不幸后算是恢复了元气。面包当然不够,但他们算熬下来了。——然后现在,突然地,不幸又来了。

她哭得几乎说不成话。

我当然用我那熟练的功课作答。在这种情况下,我通常这样背诵: 医生的职责。尊重生命,即使是最脆弱的。

我是严肃的,不可被感动。最终,她只好走了,羞耻地、困惑地、无助地。

我对病例作了记录。这是我经历的第十八件,而我并不是个妇科医生。

我忘不了那第一次。一个年轻姑娘,二十二岁光景,一个硕大、深色头发、相当粗俗的小美人,是那种你一眼就能看出,一定是路德时代来这世上的,假如路德写的是对的: 女人没个男人可活不了,就像人要咬掉自己的鼻子一样绝不可能。浓厚的中产阶级的血。父亲是有钱的生意人。我是这家的医生,所以她会来找我。她是愤怒的、发狂的,但并不很难为情。

“救救我,”她乞求道:“救救我!”我用职责等回答她,但这显然是她不能明白的。我给她解释,在这样的情况下,法律可不是闹着玩的。“法律?”她只投来不解的一瞥。我建议她向母亲坦陈:“她会告诉你父亲,然后就会有场婚礼。”“哦,不,我未婚夫可什么也没有,父亲绝不会原谅我。”他们看来可没订婚。她用“未婚夫”这字眼,因为她找不到其他的,“情人”是小说里的字眼,口头上说来可不那么体面。“救救我!您就没一点怜悯心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去跳诺斯特朗姆港!”

我变得不耐烦。说真的,她丝毫没激起我的怜悯之心。这种事总有它们自己的安排,只要有钱。不过是自尊心要受些折磨。她抽抽泣泣、擤鼻涕、说些困惑的话,最后躺在地板上,踢着腿尖叫起来。

事情当然是有了了结,完全像我预料的那样。她的父亲,一个冷酷的混蛋,打了她两记耳光,加速度把她嫁给了肇事同犯,然后把他俩打包去了国外度蜜月。

像她这种事从不让我头疼。不过我真心为今天那可怜的苍白女人难过。那么多的苦和难,为那么丁点的享乐。

尊重人的生命——我嘴里说的不是卑劣的伪善还能是什么?一个时不时陷入沉思的人除此之外嘴巴里还能吐出点什么呢?世上满是人的生命。但对于远处的、陌生的、看不见的人,没人会对他们有一星半点真正的关心,也许例外的只是几个明显过于可笑的慈善家。人在行动上显示了这一点,世上所有的政府和议会都显示了这一点。

还有职责,一个多么绝好的掩蔽,人想避免做一件必得做的事情时,就可以爬到它的后边。

但人也不能拿一切来冒险呀,拿地位、名声、前途,只为帮一个陌生人,一个他并不在意的人。认为他们会保持沉默就未免太孩子气了。若她的女友陷入同样的窘境,她就会吐露出来——在哪里可以获得帮助,很快地,人人就都知道了你。不,最好是坚持职责,即使它不过是一片涂抹的背景,就像波将金(传说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手下的大臣格里高利·波将金为使女皇对他当时负责的克里米亚有良好印象,在女皇必经的路旁营造出地方的开放卓有成效的假象。)的村庄。我只担心我太经常地背诵我的职责,到头来,有一天我自己会信以为真。波将金只欺骗了他的女皇;欺骗自己是那么的更为卑劣。

*

地位、名声、将来。似乎我还没准备好,任何一天或任一时分,将这些行李装上第一艘要航行的船,一艘装载了行动的船。

一场真正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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