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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德波顿《爱上浪漫》书摘(二)

(2012-07-24 13:32:58)
标签:

译文出版社

译文好书

阿兰·德波顿

爱上浪漫

译序

书摘

中英双语

杂谈

分类: 书摘连载

当女人爱上男人,爱上的往往不是男人,而是爱情。
所以,爱上爱情,不如说爱上浪漫;这是每个女人的故事
阿兰路德波顿《爱上浪漫》译序及书摘(一)
《爱上浪漫》(中英双语插图本)
(http://book.douban.com/subject/10679257/)
【英】阿兰•德波顿(Alain de Botton)著
刘凯芳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5月出版
49.00元


价值体系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第一次表明,艾丽丝理想化的情人同她心中向往的浪漫形象并不完全合拍。这倒不一定是说他配不上她的想象,只是说他同她的想象完全没有关系。

不过,假如说艾丽丝和埃里克相爱这么久之后,他们的关系出现了不协调的苗头,有点紧张起来的话,那么,这种冲突的根源是什么呢?

如果我们不以那种通常直来直去的推理方式来解读人和人之间的差异,那么我们可以通过一些次要的事情来研究人的性格,因为这些细节很可能揭示出某些价值体系来,这些体系即使不无冲突,但也带有一种令人惊奇的连贯性。

 

1)室内装修

埃里克在遇见艾丽丝前一个月,刚请建筑师把他的住房按照日本极简抽象派的风格重新装修了一番。他决心要实现自己的梦想,那是大约十年前他首次读到介绍东方室内布置的书籍时产生的,如今工作使他在经济上有可能把这一梦想付诸实施。

小橱和电灯都嵌到墙壁和天花板里去了,地板铺上漂白的日本栎木,装饰线条和踢脚板全部刨平,不用布窗帘,只是沿着窗框挂上白色的软百叶帘。各种设施完全不加装饰,门把手是镀铬的包豪斯包豪斯是德国著名的建筑师。式样;厨房里的不锈钢用具都是食堂或者餐馆里使用的那种双料货色;浴室里铺白色瓷砖,中央的浴盆是柏木的,一边的脸盆是卡拉拉大理石雕成的,脸盆架则是由约克郡的砂岩板砌成;在卧室里,地板上铺着榻榻米席子,一个日式床垫可以在晚上拉出来,在白天则卷到小橱里去。墙壁漆成白色,只是挂了几件由黑色钢立方块和氧化铜螺旋构成的当代美国艺术品。

埃里克曾被银行派往日本进修货币市场知识,在那里待了一年,他曾利用周末时间研究日本文化。当然不能说他有多么深刻的理解,读书最多只能算大概的浏览:他呵欠连天地草草读了露丝·本尼迪克特露丝·本尼迪克特(18871948),美国人类学家。的《菊花与剑》,又似懂非懂地读了一点三岛由纪夫的书,还从克里希纳默蒂和阿伦·瓦茨克里希纳默蒂,不详;阿伦·瓦茨(19151973),美国哲学家,著有《禅的精神》、《禅道》等书籍。的著作中摸索了一番。假如说埃里克钟情于东方,那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本能,谈不上有多深厚的知识。

临近五月中旬时,他带艾丽丝到芬切莱路一家日本餐馆吃饭,在吃寿司的时候,他开口向她说明自己着迷的原因。

“看看这道菜的安排和设计,小鲑鱼片放置得整整齐齐,所有一切都细心地包好。我就喜欢日本人做事的方式,逻辑分明。”

“真是妙极了,”艾丽丝回答,“这块白的是什么?”

“是马鲛鱼。”

“中间这块粉红的呢?”

“是生姜。你瞧,这顿饭的可贵之处就在于,你把整盘食物吃下去以后,会觉得清淡爽口,一点也不像西餐,所有东西弄得一团糟,油腻得要命。”

在说到东方时,埃里克老是会提到几个关键的字眼,即清清爽爽、有条有理、逻辑分明、干干净净、留有余地。他觉得吃的寿司、送菜肴上来的黑漆盒子、散发清香的木筷子、安静宜人的餐馆无不体现了这一切。他在京都的寺庙里,在禅宗大师的书法作品中,在他学写的几段俳句中,都发现了类似的特点。

在身穿和服的女侍者给他们倒茶时,他又说:

“这个世界太拥挤,太复杂了,我倾心于东方美学,因为它当中似乎有足够的空间,还有某种理性。我把自己的家装修成这样,是希望从乱糟糟的办公室回来以后,可以有一片自己的绿洲。一切以开敞式平面布置,这一来就不让灰尘、污垢和垃圾有容身之地了:一切都必须放得井井有条。我希望家里没有什么多余的物品。我小时候常常去航海,在赛艇上你会发现每一样东西都自有用途,因为船上没有地方放置垃圾或者无用的东西。”

埃里克对内部装修的兴趣扩展到了最小的物品上。为了买个称心如意的小闹钟、开瓶器或者计算器,他会在商店里逛上很长时间,他对浴室、厨房和卧室里一些日用品,对暖气片、电灯开关、刀和毛巾架的式样讲究得不得了。

怎样来解释这种挑选各种小东西的欲望(以现代的词语来说)呢?也许是企图在某一特定的环境中控制一切吧,这一来埃里克可以放心,他生活空间里的一切,从回形针盒子到酒瓶塞子,从电灯泡到排气扇,全都井井有条,无可挑剔。在大多数人的屋子里,抽屉里放的很多东西根本没有什么用处,这些东西你心里不会觉得美,要说有什么价值的话,也只是情感上的罢了。这意味着埃里克在生活中也有一些完全没有仔细规划的成分,这在他的屋子里是极其不合拍的。

家具的布置也像是一面镜子,从中可以看出主人的心理,不妨说它以非语言、非动作的方式反映了一个人的性格。在心理学发展到对儿童进行诊治时,以“谈话交际疗法”诊治语言能力很差的孩子,立即就出现了问题。像克莱因、安娜·弗洛伊德和温尼科特这样的心理学家很快就认识到儿童也能通过非语言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内心活动,尤其是通过玩具和其他物品来表示。一个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想法的孩子, 可以借助一根木棒或者一个毛线球, “表演”出一场冲突给精神分析学家看。与此相似的是(尽管埃里克会极力反对这样解释他的美学思想),我们可以说一个人的品味也是将自己内在的自我表现出来的一种形式。

由于他在实用的基础上考虑人生,他希望自己的生活也能像住房一样安排得井井有条——他在社会、经济、爱情和性生活上的追求都能达到和谐一致的境界。

尽管在别人眼里,他的生活似乎井井有条,但不妨认为,他其实比别人更加害怕混乱,因此对混乱也就更加敏感。一个蜘蛛网,一篮子脏衣服,窗子上打破的玻璃或者打碎的盘子对他的影响都非常大,人们根本想不到一个在职业生涯中习惯于种种混乱现象的人会有这样的表现。要是艾丽丝把一叠报纸乱糟糟地放在他房里地板上,他肯定会大为恼火,冷言冷语地发表出一些刻毒的言论来。

“我把电视节目报放在那儿又有什么要紧呀?”有个星期天上午艾丽丝回应他说。

“当然要紧,因为看见报纸到处乱摊我就是受不了。”

“可是等晚上回来我会收拾好的呀。”

“你是说,你打算整整一天就让这地方乱糟糟的不像样子吗?”

“是啊,我是打算这样,不过照你的口气,这就像犯了什么弥天大罪要给送到纽伦堡法庭去受审一样,我来收拾吧。”

为了其他一些小事他也会同样生气,例如电话听筒线绕了三个圈圈,电视机的遥控器没有放回到机顶原处,或者他书架上的书没有放好(他以目录学的方法,根据开本的体积由大到小地排放图书——《罗浮宫的宝藏》旁边放的是《温布尔登的光辉时刻》,因为这两本书的开本看起来恰巧大小相仿)。

埃里克是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它保持了布尔乔亚体面的外表,但鲜为人知的内幕却并不那么美好。他的父亲当过律师,但在埃里克很小的时候,不知为了什么神秘的原因不光彩地给除名了。然后他便卷入到一系列灾难性的商业冒险之中,这包括在爱尔兰炒地皮,使家庭背上了沉重的债务。他的母亲为人严厉,但足智多谋,做事一丝不苟,她想尽办法维持脸面,靠着她继承的一小笔遗产,让几个儿子进贵族学校去读书。他父亲又酗起酒来,而且常常乱发脾气,对他的暴力行为,他母亲极力加以掩饰,不但自欺欺人地尽可能不让儿子知道,而且在诺丁山半月形道高雅的邻居跟前也装出没事的样子来。

就这样,埃里克成人以后,尽可能希望能把地点、人和职业等各方面的不确定性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原先从医,因为醉心于这一行当的稳定和威望,但是后来对它的薪金越来越觉得不满意。他从长计议,为了使自己能有个比较理想的稳定收入,决定投身银行界,结果大获成功。他在某种程度上仍然是个赌徒,敢于冒险,但前提是他生活的主要方面必须绝对安全。

 

与此相反,艾丽丝的卧室除了面积太小之外,也许可以说是包罗万象,什么都不缺。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房间装饰得花里胡哨。床边一个大书架上放着皱巴巴的平装书,文学名著的旁边就是封面艳丽的不那么经典的作品,书架旁有一台带有环形天线的黑白电视机,在电视机上方挂着一大块软木板,上面用图钉按上好些五颜六色的相片。既有艾丽丝小时候同家人一起在海边照的,又有她家的老房子、她养的狗盖茨比、她的朋友和从前的男友、姨妈和奶奶外婆的相片。软木板旁边是五斗柜,上面放着化妆品、发刷、喷雾剂、钥匙、一个圆筒状的黄色陶碗,那是她在波尔多买的,还有她在怀特却波尔市场购买的维多利亚时代的镜子。再旁边是书桌,上面放着一台旧打字机,打字机的“r”键和“y”键都失灵了,但她偶尔也还会用它打打信件。几个抽屉里塞满了她这几年收到的信,还有十五大本的日记,有五六年她把想说的话都记在里头了。靠对面墙有个气派不凡的衣橱,它里面装满了时尚变化的历史证据。床边上放着两摞杂志,杂志上放着一台收音机和乱七八糟好几盒磁带。

在埃里克第一次到艾丽丝那里过夜时,他把她的房间称作是废品回收站,这个外号他觉得再合适也没有,结果便变成了他固定的称呼。他特别讨厌艾丽丝床上的软垫子和绒毛玩具。尤其引起他反感的是一个粉红色心形绒毛垫子,上面写着“我爱罗马”几个字。每次他来她房里睡觉时,不是把这个垫子扔到房间另一头的字纸篓里去,就是把它放到书架顶上,让她够不着。

“你这家伙真讨厌,干吗不肯放过我的垫子呀?”在他又一次这样做时,艾丽丝问。

“因为这东西实在讨厌,难看得要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丑的东西,我可不想跟它同睡一张床。”

“嗯,你得作出选择来。要我就得跟罗马垫子在一起,要不就算数。”

艾丽丝决不会说那个垫子好看,也不会说它具有什么艺术价值,但她仍然喜欢它,十年来她一直带着它。因为她对室内布置的看法并不在“实用”上,而是在“感情”上,某件物品在她眼中的价值首先并不在于它有多么好用,而在于它附带引起的种种联想。

心形软垫是艾丽丝父亲的礼物,那是父母离异之前全家人最后一起外出旅行时父亲送给她的,那次他们沿意大利一侧的海岸一直前行,旅行给她留下了美好的回忆。自然,比这个垫子做工精致、材料讲究、设计高雅的软垫有的是,但没有一个垫子能有它这样特殊的历史,带有如此难忘的亲情,它令人回忆起多年前全家人最后一次一起度假那段异常幸福的日子。

 

2)感情用事

艾丽丝和埃里克最近去她家附近一家西班牙小饭店吃饭,就在那里,因为埃里克点了兔肉,引发了一场争论。

“哦,埃里克,别点这个,难道你就不能点一些别的东西吗?”艾丽丝恳求他。

“你这人真是滑稽,这道兔肉是用白葡萄酒炖的,又配上新鲜蔬菜,看来味道不错……好吃呀。”

“一想起兔子上餐桌,我就受不了,”艾丽丝说,她童年时养过一只名叫帕奇的黄褐色兔子(自然不是供餐桌上用的),十分喜欢。

“你要吃素吧,真叫人弄不明白。”

“请问菜点好了吗?”侍者问。

“好了,可以了,”埃里克武断地回答。

一刻钟之后,一只直冒热气的兔子盛在一个大盘子里端上了桌,那位饥肠辘辘的食客拿起刀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喔呀呀,可怜的小兔子给一只可恶的大灰狼吃了,”埃里克逗趣说,“瞧这条可恶的大灰狼,正张牙舞爪地啃这个可爱的小兔子又鲜又嫩的肉呢。”

“别说了,混蛋,我真不明白你干吗非要点兔子不可,菜单上别的东西有成千上万种呀。”

“听着,艾丽丝,见鬼,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为了一只兔子这样激动。你也同别人一样吃肉,为了只兔子这么起劲,我看这只是因为它的面孔碰巧比牛比羊逗人怜爱一些,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你在吃牛肉羊肉的时候有什么不安呀。你的道德标准可真伟大!达尔文应该把他的准则改成:最逗人喜爱的生存。”

埃里克继续在这个问题上逗她,第二天又漫不经心地问:“那么,吃素的,我们今儿个是不是要去再搭几个兔子窝呀?”

艾丽丝也许是有点伪善(干吗只是为兔子难受而对难看的老绵羊不理不睬呢?),可是埃里克对她的多愁善感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不满,这难免会使得她多少有点儿疑心。他反对感情用事并不仅仅出于逻辑上的原因(要是说羊可以吃,兔子干吗就不能吃呢?),还因为感情用事的人关心的事情使他反感。凡是有人眼泪汪汪地对病人、无助的人、失去一条腿的瘸子、残废人、伤心的情人、哭泣的儿童和患有关节炎的老奶奶表示同情时,他总忍不住要说上几句挖苦的话,他那些话意味着,他对那些人身上表现出来的可怕的弱势状态其实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要是说,他取笑艾丽丝每次看《爱情故事》《爱情故事》是根据同名的美国通俗小说改编的电影。(她恐怕已经看了不下十次了)都要抹眼泪,那是因为他故意对她的泪水象征的悲伤心情视而不见。无怪在她想要告诉他自己心情不佳,或者觉得自己“臃肿不堪”时,他的反应都很生硬。他回话总是说她自然很好很漂亮,他们能不能找点别的事情谈谈,这其中的含义是:“你自然没问题。你一定得感觉很好——假使你不是这样的话我可受不了……”

小孩子是弱者,因此,艾丽丝和埃里克对待他们截然不同的态度意味深长:艾丽丝爱孩子,埃里克呢总是说:“假使我有孩子的话,我真恨不得他们快点长大,我就讨厌他们叽里哇啦乱吵乱闹。”他们有时回去看珍妮的儿子蒂姆,埃里克问了这个四岁孩子几个简单的问题,蒂姆听出他的口吻不很亲热,害怕起来,嘟哝了两句便局促不安地掉头张望别处去了——要不是他母亲此刻过来把他带走的话,他准会嚎啕大哭起来。

在埃里克心里,小孩子犹豫不决的嘟哝很不好理解,但艾丽丝却能毫不费力地运用自己的理解力来弥补小孩身上的不足,替他们说出他们自己无法表达清楚的话来。尽管埃里克在各个方面都显然很成熟,但奇怪的是,他在对待别人的要求方面却十分孩子气,他对别人的期望就像小孩子对父母那样——也就是永远正确。他无法以自己的力量来弥补别人的不足,无法像父亲那样宽容地对待身边人的过失。

有个周末,艾丽丝和埃里克应邀到住在牛津附近一个村子里的朋友那里去吃午饭,由于埃里克有事要先回伦敦,他和艾丽丝决定各自开车前去。艾丽丝路不熟,因此请埃里克在前面带路,她跟在后面。在高速公路上,他习惯开着他的宝马车在快车道上飞驶,在发现要是不让艾丽丝的大众牌甲壳虫小车拉下来的话,便只好放慢速度,心里因此老大不痛快。在道路交叉口,他总在后视镜里看到她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然后才前进。“真是个老太婆,”他自言自语地低声咕哝。在离雷丁不远的环形道口,甲壳虫抛锚了,艾丽丝发现埃里克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该从哪个路口出去。埃里克发觉艾丽丝没有跟在后面,便又咒起她来,但他并没有回到环形道口那儿去。他知道她那里有朋友的地址,她也知道方向,还有地图,因此最后肯定她是会找到那地方的。他管自往前加速,而不愿意对驾车不老练的艾丽丝多加关照了。

要是说,埃里克的为人恰恰与感情用事(即对弱者表示同情)相反,尊敬那些以性格的尊严和力量来克服各种障碍的人,那是合乎逻辑的。埃里克讲究实际,他瞧不起弱者,对强者则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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