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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丽丝·莱辛《祖母》书摘(四)

(2012-06-25 13: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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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出版社

译文好书

多丽丝·莱辛

祖母

书摘

诺贝尔文学奖

短篇小说

文化

分类: 书摘连载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多丽丝•莱辛的又一次全新尝试
借其冷眼旁观的叙述,鲜明而残酷地展现了她笔下的生活
同名改编电影将于2013年亮相“戛纳电影节”
多丽丝路莱辛《祖母》书摘(一)
《祖母》
(http://t.cn/zOAneGR)
作者: 【英】多丽丝•莱辛
译者:周小进
出版时间:2012年4月
字数:189千字
开本: 1/32
装帧:平装
定价:30.00元


汤姆这天没回母亲的房子,而是绕了个弯子,到了莉尔家。伊恩睡得很迟——这是常事。他同样发现自己难以面对她,不过她知道,这是因为她的样子,熟悉得可怕,又可怕地显现出了新的涵义,让人无法面对,于是他抓起那堆游泳的东西,走了。他到天黑才回来。她做了一些小事情,打了例行的电话,做了吃的,站在那儿郑重地看着对面的房子,没什么动静;后来,等伊恩回来了,她又给两人做了饭,然后上床了,房子前后的门都锁好了——这件事有时候倒会忘记。

一个星期过去了。罗丝一个人,捧着一杯茶坐在桌旁,这时有人敲门。这梦境、这着魔的状态,猝不及防地征服了她,她很愿意留在里面不出来,但她也知道,敲门声不能不理。她已经随手穿了牛仔裤和衬衫,所以现在看起来至少还像个样子。她开了门,看到索尔·巴特勒先生那张友好而疑惑的面孔,他是位好邻居,住的离莉尔家不远。他来是因为他喜欢莉尔,想娶她。

他坐下来,接过茶,她等着。

“最近没怎么见到你们啊,莉尔那里也没人回复。”

“哦,学校放假了嘛。”

但是,一般情况下,她和孩子们,或者莉尔和孩子们,总会进进出出,他们一起坐在靠街的桌子旁,街上的人常冲他们挥手。

“那个男孩,伊恩,需要个父亲,”他挑战她。

“是啊,需要,”她马上表示同意:过去这个星期,她明白了一个男孩多么需要父亲。

“我能肯定,我可以当伊恩的爸爸——只要他愿意。”

索尔·巴特勒事业有成,五十岁上下,看起来要年轻一些。他拥有一家美术用品连锁店,颜料、帆布、画框之类的东西,他和莉尔是在镇贸易协会中认识的。罗丝和莉尔都认为,这个人肯定是个好丈夫,如果她们俩还打算找丈夫的话。

她还是平常那句老话:“这话你是不是应该对莉尔说呢?”

“我是说过啊。她肯定很讨厌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要我支持——你的要求?”

“可以这么说。我觉得我还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微笑着,好像是笑话自己自吹自擂。

“我也觉得你是个不错的选择,”罗丝大笑起来,她喜欢这样的挑逗,如果这是挑逗的话。一个星期的性爱下来,她已经完全进入了打情骂俏的状态,好像陷入一张舒适的床。“可这有什么用呢?你要的是莉尔。”

“是的。我关注莉尔,已经有——有很久了。”言下之意,是在他妻子离开他找其他男人之前。“是的。可她只会笑话我。怎么会这样呢?我就不明白。我是那种很严肃的人啊。孩子们今天上午都哪儿去了呢?”

“游泳去了吧,我想。”

“我顺便进来一下,你们都没事就好。”他站起来,把最后一口茶喝完,说,“海滩上见。”

他走了,罗丝给莉尔打电话,说:“我们得多出来露露面。索尔刚刚来过。”

“我想也是,”莉尔用低沉的声音说。

“要让人家看到我们在海滩上,我们四个。”

炎热的上午。海面上反射着亮光。天空中光线耀眼,不戴墨镜可能会伤着眼睛。莉尔和罗丝穿着比基尼,披着松松的披巾,身上涂满了防晒霜,跟在孩子们后面走上海滩。这片海滩上人很多,但这个时候,又是工作日,就没什么人了。靠着罗丝家的围篱,放着两把褪色的椅子,风吹日晒,已经很破旧了,不过还能用,两个女人就坐在这儿。男孩子们已经朝大海跑去了。汤姆几乎没跟他妈妈打招呼;伊恩看了一眼莉尔,但随即转过脸去。

海浪汹涌,足以玩耍,但在这儿,在海湾里面,冲浪是不行的,冲浪要到外面去,到“牙齿”那边。孩子们小的时候一直注意安全,在海滨玩,但现在他们觉得这里游游泳还行,真正危险刺激的事情,要到外面可以冲浪的海滨去。两人各游各的,互不理睬,两个女人的眼睛藏在墨镜后面,被遮掩着,也都不想说话——没法说。

他们看到远处有个脑袋,像头海豹,越来越大,原来是索尔,他一边冲他们挥手,一边上了岸,穿过海边的耐盐灌木丛,经过海滨那排房子,到街上去了。

两个男孩正往回游,到达浅水区后,他们站起身来,四目相对。两人开始扭打起来。他们从小到大都是这么打的,像小男孩那样,但很快就能看出来,这次扭打没有一点儿孩子气。他们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波浪涌过来,打在他们身上,泛起白色泡沫,然后从他们身侧流过。这时伊恩不见了,他被汤姆摁在水下。又一波海浪涌来,莉尔突然站起身来,痛苦地说:“哎呀,我的天哪,他要淹死伊恩。汤姆要淹死……”

伊恩又出现了,他大口喘着气,双手抓着汤姆的肩膀。然后他又下去了。

“安静点,莉尔,”罗丝说。“我们不能干涉。”

“他会淹死……汤姆想淹死……”

伊恩在水下很长时间了,肯定有一分钟,更长……

汤姆大叫一声,放开了伊恩,伊恩从水下冒了出来。他站立不稳,倒了下去,又站起来,看着汤姆劈波斩浪大步朝岸上走去。迈上沙滩的时候,汤姆小腿上鲜血直流。刚才在海水里的时候,伊恩咬了他,伤口很深。伊恩站在水里,摇摇晃晃,大口喘着气,呼吸困难。

罗丝内心挣扎着,然后她跑下沙滩,把伊恩扶了回来。这孩子面色苍白,不停地把海水呕出来,但他甩开了罗丝,一个人跑到沙上坐着,脑袋趴在膝盖上。罗丝回到座位上。“我们的错,”莉尔低声说。

“够了,莉尔。说这话有什么用呢!”

汤姆单脚站着,查看小腿,伤口血流如注。他回到海水里,站在那儿把海水朝伤口上泼。然后他走回来,找到自己的沙滩毛巾,撕成两半,用其中一半把小腿紧紧裹住。然后他直起身,有些茫然。他可以回去,穿过自己的房子,到莉尔家去。他也可以留在自己的房子里,让伊恩看看谁才是那儿的主人?他站在围篱附近,离两个女人不远,也可以就地坐在那儿。但他却转过身去,瞪大眼睛盯着伊恩,好像很好奇一样。然后他一瘸一拐,走到伊恩身边,也坐了下来。大家都没说话。

两个女人睁大眼睛看着这两位年轻的英雄,她们的儿子,情人,两个美丽的年轻男子,身体上因海水和防晒油而闪闪发亮,如同古代的摔跤手。

“我们怎么办呢,罗丝?”莉尔小声说。

“我知道该干什么,”说着,罗丝站起身来。“吃午饭啦,”她喊道,很多年她一直这样喊,两个男孩子也顺从地站起身来,跟着女人们走进罗丝的房子。

“你最好把伤口处理一下,”罗丝对儿子说。伊恩拿来绷带盒和黏膏,在伤口上涂了消毒药,然后包扎起来。

餐桌上和往常一样,摆满了食物,香肠、奶酪、火腿、面包,还有一大盘水果,四个人坐在桌旁,吃着东西。沉默。然后罗丝缓慢、平静地说,“我们都必须正常表现。记住——一切都要和平常一样。”

两个男孩子互相看着,好像是要寻找信息。他们看着莉尔。他们看着罗丝。他们皱着眉。莉尔微笑着,但仅一丝笑意而已。罗丝把一个苹果切成四份,分发给大家,然后拿起自己那一块,“咔嗞”一声咬了一口。

“真好玩,”伊恩说。

“我也这么想,”罗丝说。

伊恩站起身来,一手抓着填满色拉的一大块三明治,一手抓着那块苹果,进了罗丝的房间。

“好哇,”莉尔说着,笑了起来,但那更像是苦笑。

“是啊,”罗丝说。

汤姆站起身,出了门,穿过街道,到莉尔家去了。

“我们该怎么做?”莉尔问她的朋友,好像她此时此刻就必须知道答案一样。

“依我看,我们现在就在做啊,”罗丝说。她跟着伊恩进了自己的卧室。

莉尔拿起装药和绷带的盒子,回到了自己的房子。路上,她冲坐在露台上的索尔·巴特勒挥了挥手。

开学了:这是男孩子们的最后一年。两人都是学长,都为人羡慕。莉尔常常要到别的城镇和各种各样的地方,当裁判、颁奖或演讲,是个名人,这个高挑、修长、羞怯的女人,穿着浅色的纯亚麻衣服,淡色的头发光洁齐整。她友好的微笑、同情心和热情,众所周知。男孩女孩都喜欢她,给她写信,信中常有这句话:“我知道你肯定能理解我。”罗丝在监制几所学校里的音乐剧,自己还在排戏,是一部闹剧,关于性爱的,这是个有魅力、爱热闹的女人,总是说我咬得可比嚷得凶啊:“所以你们当心点;别惹我生气!”四个人进进出出,有时候一起,有时候分开,一切似乎都是老样子,他们吃饭的时候,朝街道那边的窗户是开的,他们去游泳,不过有时候海滩上只有两个女人,因为男孩子们丢下她们,到外面冲浪去了。

两人都变了,伊恩比汤姆变化更大。他以前胆小、羞怯、扭捏,现在变得自信了,成大人了。罗丝还记得他第一次到她床上的痛苦模样,她暗暗为他的变化而自豪,当然,她对别人一个字都不能说,包括莉尔。她把他变成了男人,不折不扣的男人,看看他……这些天来,他不会扑在别人身上,因为孤独和父亲去世而哭哭啼啼。和她在一起,他默默地流露出所有者的自信,她觉得有趣——也很喜欢。汤姆从不害羞、怯懦,现在则成了有力量、有想法的年轻人,一心护着莉尔,那样子罗丝以前都没见过。他们不再是男孩子,而是年轻的男人,长得又好看,经常被女孩子们追求,莉尔和罗丝开玩笑,说两家的房子都成了防守神魂颠倒的年轻姑娘的城堡。但在房子里面,在阳光、海风和涛声里,有些房间谁也不能进,除了伊恩和罗丝、汤姆和莉尔。

莉尔对罗丝说,她幸福得自己都觉得害怕。“一件事情怎么可能好成这样呢?”她低声说,害怕被人偷听到——谁呢?附近没人。罗丝明白,其实她的意思是,如此强烈的幸福感,必然会遭惩罚。罗丝嗓门大了起来,开玩笑地说,这是一桩不敢说出名字的恋情,又唱道:“我爱你,是啊我爱你,我爱你,说谎是罪行……”

“噢,罗丝,”莉尔说。“有时候我真害怕。”

“胡说,”罗丝回答。“别担心。他们很快就会厌烦我们这些老女人,去追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

时光流逝。

 

维多利亚与斯塔夫尼家

 冰冷的夜幕已缓缓落在操场上;两组孩子的声音,告诉大门口的人们,眼睛应该朝哪边望:天色已晚,很难分清面孔。大龄组的孩子们凭着某种直觉,能在到达门口的人群中分辨出自己的家人,或一个,或两个一起,冲到门口,跟着家人回家。操场四周围着高墙,顶上嵌有碎玻璃,场地中间有两个孩子,没有家人陪。两人很吵。一个小男孩对着空气又踢又打,嘴里喊着:“他忘记了,我跟她说过,他会忘记的,”一旁的小女孩在想办法安慰他。男孩个子高,女孩瘦弱,扎着竖起来的小辫子,辫子上的粉红色丝带湿漉漉地耷拉着。她年纪比他大,但个子没他高。但她毕竟大两岁,所以自信地批评他:“好了,托马斯,不要这样,不要乱叫,他们会来的。”但他还是不肯安静下来。“让我走,让我走——我不干,他忘记了。”几个人同时到了大门口,其中有个白皮肤、高个子的男孩,大概十二岁,站在那儿往里面的暗处望着。就在其他人已经伸出双手迈步迎接的时候,他看到了他该负责的人,他的弟弟托马斯。这个小小的场景喧嚣混乱。高个男孩爱德华拉住托马斯的手,站在那儿,看着小男孩一边踢打不休,一边抱怨:“你忘了我;是吧,你就是忘了。”其他孩子陆续消失在街道上。爱德华转过身,拉着托马斯走了。

很冷。维多利亚衣服穿少了。刚才那个不听话的孩子在,她忙于应付,不觉得冷;现在他走了,她开始哆嗦起来。她站在那儿,双手紧紧抱住身体,默默地哭了。学校看门人从黑暗中出现了,把大门拉好,锁了起来。他也没看到她。她穿着暗褐色的裤子、黑色的夹克,在昏暗的操场上,不过是个颜色稍黑的小点。风越来越大了。

这是糟糕的一天,开始于她的阿姨被匆忙送往医院,高潮是她现在被抛弃了,没人管。她站累了,跪了下来,身体轻轻摇晃着,眼泪模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孤身一人的恐惧再次降临,她瞪大眼睛,看着那上了锁的黑色大门。门上的铁条距离很宽。她小心翼翼,好像在干坏事一样,走到大门前,看看能不能从铁条缝隙里钻过去。她很瘦弱,经常有人说,她身上的肉加起来,还喂不饱一只猫。这是她母亲下的结论,想到去世的母亲,维多利亚眼泪又流了下来,然后开始嚎啕大哭。几分钟前,在托马斯这个小男孩面前,她还在扮演大姐姐的角色,这时候她自己却变成了小婴儿,九岁的年纪在眼泪中都消融了。然后她被卡住了,卡在铁条之间。人行道上人来人往,但没人看见她,大家都弓着腰躲在雨伞下面;身后的操场显得空旷、黑暗、可怕。街道对面,是帕特尔先生的咖啡馆,兼卖甜点和报纸,店里散发出一团柔和的光。街灯投下一团团毛茸茸的黄色光晕,维多利亚正准备再努力一次,从铁条中挤出来,这时帕特尔先生走上了人行道,到外面的水果盘上拿橘子。他看见了她。她去过他的店,不过经常是和一大群人一起,只要上学都会去,她知道应该喜欢他,因为她的阿姨,还有她母亲去世前,都说过:“挺好啊,那个印度人。”

帕特尔先生举起双手,拦住路上的车流,其实只有一辆汽车和一辆自行车,然后急匆匆朝她走过来。他一到,她刚好也挤了出来,跌在他的手里,那双舒适的大手把她稳稳地抱住。“维多利亚,这是你吗?”

现在得救了,她可以发泄自己的不幸。他把她抱起来,再次举起手——不过是一只手,另一只手抱着维多利亚——拦住一辆汽车和一辆摩托车。咖啡馆里明亮、温暖,帕特尔先生把她放在高高的柜台上,说:“好了,亲爱的,你怎么一个人呢?”

“我不知道,”维多利亚哭着说。她的确不知道。有人把消息传到她的班级,说有人会到操场上接她,和托马斯·斯塔夫尼一起,可这个人她几乎不认识:他比她低两个年级。帕特尔先生有客人要招呼。他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人能帮忙,发现有几个女孩坐在一张桌子旁,是高年级的学生,回家前到这儿吃点东西。他说:“来,帮我照看一下这个可怜的小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大孩子们当然不愿意一个小鼻涕虫来烦她们,不过她们还是冲维多利亚灿烂地笑着,告诉她不要再哭了。维多利亚继续抽噎着。帕特尔先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给女孩子们拿甜点、面包,为她们打开软饮料,和往常一样同时做二十件事情,但心里却在想,也许应该报警。就在这时,那个把哭闹的弟弟拖走的高个子男孩,突然在对面的人行道上出现了,像个丢失了记忆的鬼魂。他瞪大眼睛四处张望,然后双手抓住大门上面的铁条,看样子是要爬上去。“喂,”帕特尔先生一边喊,一边跑到门口。“到这边来,”他叫道。爱德华把悲伤的面孔转过来,看着帕特尔先生和咖啡馆怡人的灯光,根本没看路上有没有车辆,就三步两步跳过街道,一辆摩托车擦身而过,车上的人回头骂了几句。

“是个小女孩,”爱德华气喘吁吁地说。“我要找一个小女孩。”

“就在这儿,挺好的,”说着,帕特尔先生走进店里,站在柜台旁边,盯着高个子男孩,他已经坐到了维多利亚身旁,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叠成扇形的纸巾,给小女孩擦脸。好像他自己的眼泪也要流出来了一样。两个女孩子对这个男孩来说,太大了点儿,但她们还是为了他而挺着胸脯、撅着嘴巴,做出种种女性的模样。他没注意到。维多利亚还在哭,他自己好像也非常激动。

“我渴了,”维多利亚突然说。帕特尔先生递过一杯橘子汁,冲爱德华做了个手势,那意思是说,你就别想着付钱啦。

爱德华帮维多利亚拿着杯子。维多利亚非常愤怒——她,一个大女孩,竟然被人像婴儿一样对待,但她也心存感激,因为这个时候,她的确很想当个婴儿。

只听爱德华说,“我非常抱歉。我本来应该接你的,和我弟弟一起。”

“你没看到我吗?”维多利亚责怪他。

这下爱德华满脸通红,他真的扭捏不安起来。这正是他自责的关键问题。实际上他的确看到过一个黑人小女孩,但他要接的是个小女孩,出于某种原因,他没想到这个黑人孩子会是他要接的人。他可以给自己找到种种借口:孩子们纷纷跑向门口时的混乱、吵闹、托马斯的胡闹等等,但事实——绝对的底线——是,因为维多利亚是黑人,所以他并没有真正看见她。但他的确又看到了她。在那扇大门里进进出出的很多人,很可能不会把这太当回事,但爱德华来自一个开明的家庭,实际上他正处在强烈认同第三世界创伤的痛苦时期。很久以前,他上过这所学校,但他现在的学校要好得多,各种各样的“项目”让他和他的同学们大开眼界。他为艾滋病人和饥荒难民筹款,写文章谈论艾滋病、饥荒以及这个世界很多其他问题,他母亲杰茜参加各种慈善活动。他所做的事情没有借口,让他羞愧难当。

“你现在能跟我回家吗?”他谦卑地问这个可怜的孩子。她一言不发,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让他牵着。

“可怜的小孩子,”一个女孩说,她显然被感动了。

“哦,我不觉得,她挺好啊,”另一个女孩说。

“不是那么远,”爱德华对孩子说。她只有他一半高,他要弯下腰对她说话。她挺直了身子,那么自信,本应该表现得像个大女孩,可她却呜咽着,像喘不过气来一样,瞪大眼睛看着他那张因为关心她而扭曲的脸。

“再见啦,维多利亚,”帕特尔先生用严厉、告诫的语气说。他针对的是这个白人男孩,他让帕特尔想到夏天的那种昆虫,长腿长触须,甩来甩去,人们称为“长腿老爸”。“我们明天见,”他在两个孩子背后喊道,因为他想起来,他对这个男孩子根本不了解,所以应该让他知道,维多利亚还是有朋友的。但两个孩子已经到了街上,在湿树叶和小水洼之间吃力地往前走。

“哪儿?上哪儿?”孩子急切地问,但她声音很小,他没听到。他不时弯下腰,冲她微笑着,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显得很痛苦。

维多利亚以为他们肯定要走到自己的脚断掉为止,可就在这时候,他们进了一扇大门,迎面是一幢房子,窗户里灯火通明,类似的房子排成一列,如同峭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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