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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姆《观点》书摘二

(2011-12-27 14: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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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出版社

译文好书

毛姆

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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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性而至

随笔

文学评论集

鏂囧寲

分类: 书摘连载

“故事圣手”毛姆生前出版的最后一部文集

深入到作家们的文学世界和内心灵魂

一部知人论世、体贴入微的文学评论集

毛姆《观点》书摘一
《观点》

http://book.douban.com/subject/6784964/

作者: 【英】毛姆著
译者: 夏菁
出版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年: 2011-10

定价: 30.00元
装帧: 精装
丛书: 译文随笔
ISBN: 9787532755516

 

2

 

《少年维特的烦恼》则是另一出罗曼史的结果。在歌德离开斯特拉斯堡与弗莉德里克分手之后的半年左右,他去了韦茨拉尔(Wetzlar,德国黑森州一城市。),参加培训以取得律师资格。在魏玛的一场舞会上他邂逅了一位名叫夏洛特·布芙的女孩。当时她已经和约翰·克里斯蒂安·科斯特纳订婚了。歌德立即就爱上了她,第二天便去她府上拜访,很快拜访就变成了一天一次。他们俩一同散步,而夏洛特的未婚夫科斯特纳只要工作闲暇就陪着这两人一起散步。科斯特纳是个非常正派的人,脚踏实地,平淡老实,特别能够包容;不过,很明显,尽管他和善容忍,歌德对于他的未婚妻的倾慕也让他时常感觉不舒服。他曾在日记里写道,“每次我做完事情去探望我的未婚妻,歌德博士总是在她那儿。他明显爱上了她,尽管他是位哲学家也是我的好友,他每次看见我去探望我的未婚妻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尽管我是他的好友,我也不喜欢看到他单独和我的未婚妻在一起对她大献殷勤。”

几周后科斯特纳这么写道,“洛岑(夏洛特的昵称。)找歌德好好谈了谈,她告诉歌德不要去奢望他们俩之间能够有超乎友谊的关系: 歌德立即脸色苍白,沉郁不语,随即便独自外出散步。”

那一年的整个夏天歌德都待在韦茨拉尔,想要下决心离开夏洛特,可是却迟迟做不到;直到秋初他才终于鼓起勇气。他和夏洛特及科斯特纳聚了最后一晚,没有表露自己的心迹,第二天清早就离开了。临行前他留下一封伤心绝望的信给夏洛特,让她读后泪水模糊了双眼。

歌德回到了法兰克福,几个星期之后他听说自己的某个熟人,名叫耶路撒冷的一个年轻人因恋情失败在韦茨拉尔自杀身亡。他立即写信给科斯特纳把这起自杀事件的详情告诉了他,还把消息的底稿仔细保存了一份。“那时候,”他在自传里这么写道,“小说《维特》的框架就有了,四面八方得到的素材汇总在一起,非常丰富完整,正如容器中接近冰点的水只需稍加搅动便能凝固成坚冰。在我看来,要好好把握住这个天赐良机,要将这个变化多端而又极其重要的内容理清头绪并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的想法,变得越来越迫切,因为我已经深陷痛苦之中,且让我前所未有地绝望,其前景只能是深深的沮丧。”这段话说明了一个事实,歌德又一次坠入了情网。“这种感觉很美妙,”他写道,“旧的情怀还未完全退却,而新的激情就开始让我们春心荡漾。正如夕阳西下之时,我们都爱看明月在对面天空遥遥升起,同时沐浴于日月光辉之下,喜不自胜啊。”让歌德妙手写就这诗意浓浓的比喻的缪斯名叫马克西米莲妮·德·拉·罗歇,歌德曾写信给她母亲:“只要我活着,就无法忍受生命中没有您的爱女马克西,请容我时时刻刻都斗胆爱慕她。”只可惜她的婚事早有安排,对方是年长她很多的彼得·布伦塔诺,在法兰克福经营鲱鱼、油和奶酪。尽管这两个极不般配的人已经成婚,歌德还是每天数小时地围着她转。不过彼得·布伦塔诺可没有约翰·科斯特纳那么随和,很快歌德就被勒令不得进入他们家门。

正如歌德自己所言,耶路撒冷的自杀悲剧是点燃歌德的想象力所不可或缺的火花,最终促成他写出《少年维特的烦恼》。他当时应该马上就想到将自己与夏洛特·布芙那场不幸的恋爱和耶路撒冷的自杀事件结合在一起,加上来龙去脉,手头的素材已经足够写一部小说。歌德自己也时常招惹自杀这个念头。“招惹”这个词乔治·亨利·路易斯(George Henry Lewes (1817—1878),英国哲学家、文学批评家及戏剧家。)在《歌德生平》一书(一百年后读来依旧饶有兴味)中曾使用过,我觉得这个词用得很恰当。的确,五十年后歌德在自传中说他的痛苦在于结束自己生命的念头极具诱惑力,没有人能理解他要花多大的力气去抵抗这个念头。我斗胆评论一句,人在回忆过去的时候总是倾向于夸大其辞,即使是最为显赫杰出的人也是如此。年少的歌德总是兴高采烈,生气勃勃,令人愉快的样子;可是,他付出的代价就是周期性的情绪低落,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有一次他就寝时将一把匕首放在枕边,脑子里不断翻腾着将匕首刺入自己心脏的想法。不过,这当然只是一种幻想,我觉得很多青年男子在沮丧之时都会如此。歌德的生命力非常旺盛,真要让他下决心结束自己颇为享受的生命确实不太可能。不过,很有可能他会想到在这部小说里描写主人公的内心世界时,时常困扰自己的种种情绪终于能派上好用场。最终他决定动笔来写,采用的是书信体。当时受理查森(指Samuel Richardson (1689—1761),英国小说家,著有三部书信体小说。)的小说和卢梭的《新爱洛绮斯》的影响,书信体小说风靡一时。如今这种体裁已然没落;不过仍然有许多优点,其中之一便是给小说中所描述的事实增添了令人信服的真实感。

《少年维特的烦恼》中的所讲的故事几行字就能讲完。一位年轻人来到一座无名小镇(当然是韦茨拉尔),在乡村舞会上邂逅了一位魅力非凡的女孩。他爱上了她,却发现她早已订婚,但他却越陷越深,最终强迫自己离开。过了一段时间,对她的深爱又引他回来,却发现她已经幸福地嫁作他人妇。可是他却激情丝毫不减,哦,不是,是越来越炽烈,让他浑然忘我,这世界除了她全都索然无味;最终,爱已绝望,而他又无法忍受没有她的生活,最终饮弹自尽。这部小说尽管篇幅短小(几小时便可读完)却分作上下两卷。第一卷写到维特离开;第二卷从他回来讲到他自杀。

在上篇中,读者们会看到我刚才所述歌德在韦茨拉尔逗留期间的种种事实。歌德将自己的魅力、欢乐、幽默、柔情款款,在社交中游刃有余以及对大自然的热爱全都安放在主人公维特的身上。其实他描绘的是一幅相当迷人的自画像。全篇就是一首优美的田园诗,咏唱着漫长的夏日,月光皎洁的夜晚和美丽的乡村风光。小说中那些单纯友善的人们正直而又正派,那个年代德国人活得竟然如此宁静从容,读之令人愉悦。女主人公绿蒂(歌德给她起的名字正是夏洛特·布芙的教名)是那么善良、那么温柔、那么美丽还是个那么贤惠的主妇,让你为之动心;她的父亲和那位沉稳的未婚夫也让你感动,歌德称他为阿尔贝特;当然,维特那希望渺茫的一片深情也令你同情不已。上卷读起来让人愉悦,是典型的自传体。如今的自传体小说,不论是第一人称还是第三人称全都虚假做作,无药可救。其实并不是说那些作家把自己夸得多么足智多谋、勇气非凡、魅力无穷、能干无比、美貌迷人: 他们这么写是他们的权利;毕竟这是写小说,不是写历史。主要原因在于那些作家们忽略了自己性格中的决定性因素,那就是创作天分。的确,大卫·科波菲尔(David Copperfield,英国小说家狄更斯同名名著中的主人公,小说采取自传体形式,故作者举此例。)是位作家,还是位名作家;可是这一点在他所叙述的故事中并不太重要;这只是他所处的境遇使然罢了。如果不考虑创作天赋对他的生活产生的影响,也不考虑狄更斯讲的这么一个故事的话,大卫·科波菲尔其实还是做公务员或者老师的料。众所周知,一旦歌德陷入烦恼之中,情绪低落且饱受良心折磨,他会去诗歌中寻找安慰。他其实只要碰到迷人的女子便会疯狂地坠入爱河;不过在他头脑里永远翻腾的还是那些构思中的戏剧和诗歌。窃以为,这些文学创作对他来说比他那些惊天动地但是却昙花一现的浪漫激情要更加重要。甚至可以说,他都有点怨恨这些罗曼史干扰他真正想进行的文学创作。在《少年维特的烦恼》上卷中我们看不出这种创作冲动。维特友善合群、令人愉悦不过艺术修养平平。当他最终决定离开韦茨拉尔和绿蒂的时候,他其实应该去呼朋唤友,写诗疗伤,邂逅另一位佳人,再度坠入爱河。如读者们所见,歌德自己正是这么做的。

小说下卷则纯属虚构。维特不再是我们在上卷中所认识的那个人了。他变得面目全非。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觉得自己发掘出了有趣的东西还颇为开心。可是后来我偶然读到克莱布·罗宾逊(Henry Crabb Robinson (1775—1867),英国作家,以日记闻名。) 拜访歌德母亲阿娅女士(Frau Aja,歌德母亲卡塔琳娜·伊丽莎白·特克斯托的昵称。)的记录中,她就说过小说上卷中的维特就是歌德,而下卷中的维特不是。自那时起,有关这部著名小说的评论数不胜数,这个明摆着的事实肯定也反复被人提及,简直就是摆在眼皮底下。当然,在小说的最开始,歌德就有意让维特自杀。为了做好铺垫,他早早就安插了一个场景,让维特、绿蒂和阿尔贝特探讨自杀合理与否。绿蒂和阿尔贝特都觉得自杀非常可怕,而维特反驳说当生命已经无可忍受,自杀是唯一的出路。他认为在某些情况下,自杀乃必要且英勇之举,世人不应鄙夷,而应喝彩。歌德应该本能地知道,他在上卷中创造这个人物的时候,是将自己对生活的热爱注入他的身上,不论他有怎样的苦恼,也应该和自己一样不至于自杀吧;可是他在下卷里却又不得不创造出一个无法抑制住内心自杀念头的人物。歌德就是这么做的。于是,下卷中的维特也就无可避免地和上卷中的他大相径庭了。

维特在离开韦茨拉尔不久便在朋友的劝说下接受了某德国宫廷的外交代表秘书一职。这时,小说里的维特易怒、狭隘、倨傲且好斗。他的上司自然是希望维特能以上司本人的写作风格来草拟信件,可是维特我行我素,上司于是将信件打回要求重写,秘书维特当然火冒三丈。在那个年代,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人似乎都疯狂地爱上倒装句,他们认为倒装能增添文采。不过像维特的外交官上司那样一位通达世故的人,认为在官方文件中滥用倒装句不合适,更欣赏他所习惯的“官样文章”,而不是那种“文采斐然”的东西,这也不无道理。于是,上司和下属很快就争执起来。

接着,发生了一件事情,为日后的不幸埋下了伏笔。维特和该宫廷某高官是朋友,他的上司对此人也非常信任,有一天维特去此人家中吃饭。那天晚饭后主人要举办一场盛会,城中贵族名流尽邀到场。饭后,主人由维特陪同,在客厅接见客人。维特乃无名小卒,并不在受邀出席之列。客人纷纷登场,王公贵族们携眷出席。很快维特便发现他们看见自己都觉得很吃惊。他意识到在这种名流聚会中他的出现会遭人诟病;不过,他不知如何应对,只好硬着头皮撑下来。不久,一位地位格外尊荣的贵妇便径直走向主人抗议起来;主人叫维特过来,很有礼貌地请他离开。在我们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蛮横粗鲁。不过要记住在那个年代,德国的贵族阶层和中产阶级之间仍然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此事很快在小城里传开了,谣传成维特在聚会上粗俗无礼,被赶了出去。维特十分苦恼,一周后便递交了辞呈。

某位对维特颇有好感的王公,大概是怜悯这个年轻人所受的侮辱,邀请他去府上小住赏春。维特欣然前往,可只过了几个星期他就得出结论: 王公和他完全没有共同点。“他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他写道,“只可惜也是凡人一个;有他相伴也只不过和读一本精彩的小说感觉差不多。”目空一切的年轻人啊!维特于是决定离开,回到原来的地方,绿蒂和阿尔贝特已经结婚安顿下来的地方。阿尔贝特看见维特回来似乎一点也不高兴,他因为工作原因得不时出差。尽管他没有公开表示反对,他也不喜欢看到维特总是缠着自己的太太。歌德对绿蒂的心态描述得非常微妙。她知道阿尔贝特讨厌维特来访,她希望维特走开让她和丈夫的二人世界清清静静,可是又不忍心下逐客令。她爱她的丈夫,也尊重他,不过她对维特也是有爱的,还不止一点点。圣诞节前,阿尔贝特又出差了。绿蒂让维特保证在她丈夫出差之际不过来看她,可是这时维特还是来了。她狠狠地指责他违背诺言,当时已是夜晚,照规矩绿蒂不能单独和维特待在一起。她便请人叫几个朋友过来,可是朋友们都正忙,脱不开身。维特随身带了几本书,绿蒂让他念给她听。他翻译过一些奥西恩(Ossian,苏格兰高地及爱尔兰传说中的游吟诗人。)的诗,于是就念了几首。诗歌深深地打动了他们俩,她哭了起来。她的眼泪彻底摧垮了他,他也呜咽起来,伸开双臂拥她入怀,发狂地吻她。她又爱又怒,不知如何是好,一把推开他,大叫:“这是最后一次!你绝不能再来。”接下来,书中原话是“接着,她满怀深情地看了一眼这位不幸的男人,便飞奔入隔壁房间将自己反锁起来。”第二天,维特给绿蒂写了一封心痛欲绝的信,告诉她自己准备告别人世。他告诉他自己终于知道她是爱他的。“你是我的,绿蒂,永永远远都是我的。”维特从仆人口中得知阿尔贝特回来了,便遣他去找阿尔贝特借手枪,说是自己要去旅行。可以想见阿尔贝特听说这个消息,如释重负,爽快地借给了他,第二天清晨维特便饮弹自尽了,人们在他的遗物中发现了那封写给绿蒂的信。

以上这些不太连贯的叙述就是《少年维特的烦恼》的故事梗概。时至今日,小说的最后几页仍然相当感人。此书出版后所取得的成绩可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它流传之广,被探讨之多,模仿者之众,几乎无可比拟,还曾被翻译成数十种文字。唯一对此书冷淡处置的恐怕就是科斯特纳和夏洛特了吧。读者们很快就发现他们俩是小说中的原型。科斯特纳非常愤怒地发现自己被写成一个呆头呆脑的笨蛋,根本配不上他那迷人的太太,而且小说还暗示他太太曾经爱过歌德。很多人都在猜想这小说到底有几分真实,几分虚构。科斯特纳还写文章表示抗议。歌德的回应简直不容分说,“难道你没有意识到,一千个人的心目中有一千个维特,你想不到这一点那是你的损失。”

如今,每个人读了《少年维特的烦恼》之后都无一例外地会问自己: 这本书到底有什么魔力,当年引起那么大的轰动。我想,答案就是,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它切合时宜。那个时候,浪漫主义风起云涌,卢梭的著作已经被翻译成德文,人们争相传阅,其影响十分巨大。德国的年轻人已经受够了启蒙时代刻板僵硬的条条框框,而正统宗教又沉闷枯燥,无法滋润渴望无限的心灵。卢梭的作品正好迎合了年轻人的企望。他们不假思索地接受了卢梭的观点: 情感比理智更为可贵;扑腾跳动的心儿比变化无常的头脑更为高尚。他们珍视细腻的情感;视其为灵魂美丽的标志。他们鄙夷常识;视其为情感匮乏的表现。他们的情感时常失控;一个小小的刺激就会让男男女女们泪如泉涌。他们写的信,即使是那些年长一些应该更为成熟一些的人,全都热情过头,情感泛滥。当年既是诗人又是教授的维兰德(Christoph Martin Wieland (1733—1813),德国诗人及作家。)在不惑之年写信给拉瓦特(Johann Kaspar Lavater (1741—1801),瑞士诗人,面相学家。)的信中称对方为“上帝之天使”,末尾是这样写的,“要是能和你在一起多好啊!哪怕短短三个星期也好!可是我害怕会和你太过亲密,因为我们总要分离,那样我怕是会相思成灾,一病不起。”德国评论家对这种毫不掩饰的情感流露只淡淡地补充说维兰德时常拜访他的好友们,每次要离别的时候无不“相思成灾,一病不起”。如果说当时的“时宜”就是如此的话,那么《少年维特的烦恼》一书能够倾倒众生也就不奇怪了。年轻人的爱情是那么激情澎湃又是那么地痛苦绝望,深深地扣动了人们的心弦;维特身陷人世间的情感囹圄,不得不自尽以求得自由,也让人们从心底里激发出敬畏和仰慕之情。维特让歌德一举成名,世易时移,不论歌德还写过什么,这本书仍然是他最著名的作品。歌德最终得享高寿,不过在他后面的岁月里再也没有哪部作品取得过这样令人震惊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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