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届谷崎润一郎奖获奖作品
日本女性冷酷文学先驱——桐野夏生最新大作
天堂还是炼狱,人类极限状态下本能的赤裸展示
在驱使人类欲望之岛上诞生的新创世记
1个女人,31个男人,1座小岛……
《东京岛》
作者:[日]
桐野夏生
译者:陈岩
书号:978-7-5327-5063-4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0年7月
定价:25.00元
开本:A5
装帧:平装
页数:352
目次
第一章
1 东京岛1
2 男神诞生11
3 纳豆风吹来的日子17
第二章
弃人23
2 请多关照30
3 狗屎灵魂36
第三章
1 岛母记42
2 海洋依赖症48
3 荷尔蒙小姐56
第四章
1 我想早点说再见63
2 天色已晚 胜负要看明天69
3 暗处的窥视75
4 千希与智意太82
5 毛流族之乱88
第五章
1 有人岛94
第一章
1,东京岛
清子已经嫁过三个男人,今天将在皇宫前广场举行抽签仪式,决定谁做她的第四任丈夫。
清子比哪天都起得早,她走下高坡,来到御台场。这里的海湾铺满黑色的小石子,感觉不像南洋,什么时候看上去,都很阴郁。海湾两端被突出的巨石夹住,海水似乎在湧涨,海本身好像成了堵塞出口的一堵墙,给人一种压迫之感。随着被囚困的思绪不断增强,清子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眼前的这片海滩。5年前,清子与第一个丈夫阿隆就是从破损的游艇上死里逃生在这片海滩登陆的。当时,在暴风雨中看到海岛的影子是那样的欣喜若狂,如今却因为无法逃离这里,只好天天呆呆地守望大海。
清子脱掉破烂不堪的黑色连衣裙,一丝不挂地浸在海里。因为到处有坑洼,所以要格外留意。她用力地踩着海底的石子,控制住随波浪摇晃的身体,开始用温暖的海水洗脸。
“今天我是主角,要收拾得漂亮些才行。”她自言自语地说着,不由得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其实无论何时,清子都绝对是岛上的主角。因为在32位岛民中,清子是唯一的女人。清子用手指梳开缠在一起的头发,并用漂在波浪间的果囊马尾藻扎了起来。毫无疑问,岛上所有的人都注视着清子,都在讨清子欢心,都在为争夺清子而互相倾轧。清子虽然已有46岁,却风韵犹存,除了头发变稀之外,还无衰老之相。围绕着自己,有过多少争斗啊!有人死掉,有人受伤,这样让男人倾心的女人,世界上又有几个呢?想到这,清子脸上又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在清子和阿隆漂流到岛上3个月后,又有23名日本人漂流上岛。他们是与那国岛野生马调查队从首都圈雇佣的临时工,都是年轻的男性。这些人的工作是把收集到的马粪磨碎,从中寻找寄生虫卵。工作累、脏、臭不说,工钱还低,这使得他们忍无可忍。为了逃走,他们弄到了一艘几乎报废的渔船,可谁知偏偏又遇上台风,历尽磨难,九死一生地漂流到了海岛。在他们从破烂不堪的船上游到海岛的那个夜晚,阿隆和清子不辞辛苦、彻夜未眠地对他们进行了救助。多了落难的伙伴虽然令人高兴,但也只不过是被困人数的增加而已,因为既不知道海岛属于哪国领土,也不知道海岛的名字,大家依然被困在这里、无人前来营救。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青年人把海岛叫起了东京。阿隆认为年轻人是因为想家,没出息,才起了东京岛的名字,而清子却和年轻人的想法一样,觉得反正也回不了家了,莫如把海岛当成东京,得过且过,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清子扭过头回望海岛。东京被繁茂的绿色草木覆盖,这里没有高山。据勘查过地形的阿隆说,海岛呈压破了的肾脏形,纵约7公里,横约4公里。岛上没有毒蛇、山猫等危险动物栖息,食物得天独厚,既有丰富的野生香蕉、南洋芋,又有大量的椰子树。除了因为是无人岛没人来营救外,这里可谓是人间天堂。
清子突然感到似乎有动静便转过了头,只见身后站着3个香港人。3人脸上挂着微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裸体。清子虽然见过他们,却不知道名字。3人中有一个是大肚子中年人,另外两个还年轻,都留着山羊胡子。一个豁牙的年轻人用双手对清子作出“大胖子”的手势,清子生气地扭过了头。不知为什么,清子一直是岛上最胖的人。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生活如此穷困可身体却还这么胖。她丰满、圆润的形体似乎证明海岛的生活比较适合于她,对此,她也感到烦恼。刻薄、嘴损的渡边嘲讽说,她是受了男人的精气才发胖的。渡边因不参加集体活动,加之性格乖僻而被大家厌恶,因而被赶到了海岛的另一侧——东海村。
之所以取名为东海村,是因为那里乱放着很多不知从哪来的大油桶。油桶有数十个之多,似乎是用铝之类的磨光金属做成的,严严实实地盖着涂着黄色油漆的盖子,还贴着封条。有人出于好奇心想撬开看看,但一听说桶里可能是放射性废弃物,便吓得不得了,谁都不敢着边了。从那以后,堆放有大油桶的海滩便被大家习惯地叫成了东海村。与御台场不同,东海村的海滩是一望无边的白色沙滩,这样的地方弃之不用,实在令人遗憾。但是面对放射性物质,人们只能选择躲避。据说当久居那里的渡边出现在池袋时,人们发现他的头顶秃了,牙也掉了。这样的传说不胫而走,此后就更没有人敢去东海村了。
实际上,东海村的大油桶既让岛上的人绝望,又让他们怀有希望。绝望的是,如果这个岛是作为丢弃放射性废弃物用的,就不会有人接近它,也就不会有人来救他们;希望的是,不排除岛外的人再来这里丢弃的可能性。而事实却是,丢弃危险废弃物的船并没有来,来的却是中国人。
3年前的一天早上,听说御台场有船来了,岛民们都跑了过来。只见不远的海面上停着一艘黑色的船。那是大家梦寐以求的船。大家扯着嗓子喊着,叫着,使劲地挥着手,有的人甚至脱下汗衫,挂在棍子上挥舞着。过了一会,从一侧船舷上放下一只黄色橡皮艇,海滩立刻骚动起来。有的哭得身体发软,有的忙着拣起小石头放入口袋留作纪念,还有的高兴地来回奔跑。但是,本以为是用来搭救他们的橡皮艇上却不是空的,上面有一名手持步枪的男子和不下10个黑头发的人。他们个个无精打采,宛若罪人。不久,在持枪男子的威逼下,橡皮艇上的人离艇上了岸,而橡皮艇则朝船返回。呆呆地看完眼前这一幕的岛民们终于醒了过来,发狂似地大喊:“救命啊!我们是日本人!”“不能救我们,就带个信吧!”但是,那条船连理都没理他们,便驶离了海湾。
被丢在海滩上的男人几乎都穿着短裤、背心,也没有行李。他们沮丧地望了望哭叫着的日本人,便坐在海滩上不断的唉声叹气,嘁嘁喳喳地说着什么。也有的人干脆一动不动地躺在了海滩上。
一个被称为头儿的原飞车党成员的青年过去朝他们搭话,因语言不通,而无法沟通。这边的日本人小声议论说像中国人。当头儿用木棍在沙滩上写下“中国人?”三个字时,所有的人都点了点头。接着,头儿又写下“何岛?”这时,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大的40多岁的人一下子夺下头儿手中的棍子,写下“被扔了”三个字。与头儿那难看的字相比,中国人的字非常漂亮。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往日本偷渡途中,因金钱上的纠纷被丢弃到了岛上。
“这不完了吗?这不完了吗?这不是垃圾场吗?”
一个叫美雪的人捶胸顿足地喊叫着。自从上岛后,他一直嚷着自己的女朋友叫美雪,所以大家就叫他美雪了。就在这天夜里,美雪悄无声息地神经错乱了,最后,他突然脱光衣服,对伙伴们说了一句“再见,我走了,”便跳入海湾哗啦哗啦地游起来,最后不知在什么地方消失了。
中国帮的到来,虽然使日本帮更加团结,却没有什么奇迹发生。日本帮鄙视中国帮是被丢在海岛上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而自己是遭遇风暴后,靠自己的力量漂流上岛的。这一点使他们感到自负。但是,一想到眼前悲惨的境遇,他们又觉得这些都无关紧要了。而且,在无人岛拼命挣扎求生的现实,使得他们没有精力、没有兴趣去结识不同文化的人们。久而久之,日本帮住的海岛的西侧(凹下的一側)叫成了东京,而中国帮住的,包括东海村在内的东侧叫成了香港。御台场位于肾脏形的下部,成为共同的码头,当然,既没有船来这里,也没有船从这里启航。
香港们似乎很早就住在这里似的,很快就熟悉了岛上的生活。可能因为都是男人的缘故吧,他们肆无忌惮地过着全裸的生活,随地大小便,乱扔垃圾,像野生动物一样与热带丛林融为一体。但是,他们生活能力之强是东京人所无法比拟的。虽然大家都把老鼠、蜥蜴作为珍贵的蛋白质食用,但方式却不一样。东京人捕到之后马上吃掉,而香港人捕到活的后要把它们放到栅栏里,千方百计让它们繁殖。即使捕到小鱼,他们也会考虑多种吃法,或抹上海水,在太阳下晒干,制成保存食品,或捣碎制成汤汁等。从香港住的村子里总会闻到诱人的香气,洋溢着无人岛缺少的温馨的气氛。不仅如此,他们简直近于奢侈,据说他们做菜还使用野生的大蒜、辣椒等。总之,他们在开发饮食材料方面具有无以伦比的能力。
一天,清子看到他们背着一口闪闪发光的中华式铁锅。清子用手比划着问是从哪里搞来的,他们比划着回答是揭下了东海村大油桶的盖子做的。因为盖子是双层的,很硬,所以非常费力。有两个人指甲都剥落了,胳膊也扭伤了。清子虽然想告诉他们放射物质的危险性,怕比划不好,就没有说。不过,看香港们活得好好的,应该不会有事吧。
听到此事后,头儿感到不安,说那帮家伙既然能造锅,说不定连武器也能造呢。但是即便如此,也只能是听之任之,东京里蔓延着一种悲观的情绪。大家都认识到,说不定有一天香港会强大起来,把东京踩在脚下。但认识归认识,大家谁也没有什么作为,这正是东京方面的弱点。即使想与之对抗,但行动却跟不上,或者说不知该怎样去做。而在这点上,香港却不一样。香港有一个姓杨的头儿,
11个人组成了一只求生的部队,一切由杨发号施令。杨三十五六岁,目光锐利,下巴凹陷,脸色可怕,总是尖声喊叫着。
东京没有像杨那样的领导人。虽说有自称原飞车党26岁的头儿和在补习班教过书的30岁的自个儿两人想做头头,但大家却难以认可。头儿平时只是高声喊叫着逞威风,虚张声势,但很快就会露馅。他的头特大,与寒酸的身体不成比例,这也是大家给他起外号为头儿的原因。自个儿常被请做纠纷的调解人、说和人,但那只是因为他不喜欢争吵而已,而对海岛生活的长远规划根本就没考虑。
香港的11名成员完全是作为一个整体共同生活的,而东京人却是几个投缘者结合到一起,分别在称为池袋、新宿、涉谷等村落悄悄地生活着。与香港人相比,东京人只有一点可以引为自豪,那就是他们中间有一位徐娘半老的女人。这点的确特别重要。所有香港人都只关注着清子,给她吃的东西,并邀请她到村里去。就是说,在清子看来,不论香港还是东京,也不论中年还是童子,除自己之外的岛民都属男性种族,只有自己一人是女性。这就是事实。尽管她有成为争斗中心的危险,但人们却不忍杀害她。清子总是在想,自己像是东京岛的朱鹮,当男人们在岛上老迈之时,他们会因所在的无人岛生态链没有断裂而满足,其原因就是自己与他们共处岛上,因此,自己被大家珍爱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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