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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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飞侠彼得潘

　　马塞尔·普鲁斯特花费了晚年十四个牢狱般的春秋撰著了一部《追忆似水年华》，煌煌三百万字让人感受到了时间无处不在的暗潜，以及生命里连从容高贵都粉饰不住的仓促低卑：“一个人睡着时，周围萦绕着时间的游丝，岁岁年年，日月星辰，有序地排列在他的身边。”普鲁斯特意识流般的一生未必能载动光阴的流转旋回，唯有文字、影像以及冥想的起起落落方能映射出时空的流光飞舞。
　　
　　《写作这回事》里的斯蒂芬·金抖落掉惯常写恐怖小说刻意营造的惊悚，终于回归到寻常生活中。1999年遭遇车祸差点尽失盛名和财富，在与死神打了个照面之后突然顿悟人生的终极意义：“人人都有过去，其中大半都很无趣”，因此，他立意把康复修养的一年时间用在多费些笔墨，以此来留住更多人生有趣的部分。在《写作这回事》出版之后，《娱乐周刊》添油加醋地发出了鼓噪般的欢呼：“Long live the King”（斯蒂芬·金万岁），好在历经穷困、酗酒等人生的颠簸，参悟人生真谛之后，清醒的斯蒂芬没有中计。在这本自传体的写作指导书里，用幽默明快的口吻回顾了自己的写作生涯，并忠告刚入门的写作者“一稿关起门来写给自己，二稿敞开门写给读者”，就能克服创作过程中类似“坐着浴缸横渡大西洋”般的苦痛，穿过现实与梦境的交叠、过往与当下的翻覆之后再“重回人生”。他让你相信：没有什么会恒远不老，万岁长命，写作也没有太多技巧，不过是把曾经经历的岁月在你心里和笔下重新经历一次而已！
　　
　　王小帅在《中国导演访谈录》里的一句感叹“我已人到中年”仿佛惊起了时空荒野里蛰伏许久的群鸟，青春的翅膀折腾够了，开始褪掉美丽羽毛，不禁让人有些恍惚和唏嘘。陈凯歌、贾樟柯们通过屏幕监看到的现实与我们经历的并无两样，每一部电影作品都只是被艺术化、色彩化了的现实生活的黑白纪录片。“不是中国电影帮助了我，是我帮助了中国电影”绝非冯小刚的诳语，每一天都在产生奇迹的中国社会给一代代的电影人提供了一个巨大的“梦工厂”。因此，当易立竞与这些导演展开“倾心之谈”的时候，她实际上是借助这些光影世界里的“追梦人”，随着他们类似电影镜头一样的眼睛，从十三亿中国人的头上摇过，也从六十年的沧桑巨变之上摇过，并收录到一个文明国度在崭新时代社情民意的“同期声”，去一一定格在胶片呈现的社会形态不断嬗变下的“影像真实”。在见证过电影从纯粹艺术形式到产业发展模式的衍变，陈凯歌正和他那个时代一起老去，难怪看到8岁的长子会突然“渐生懒惰之心”，他会希望日子可以再“散漫一点”。人可以衰淡下去，好在电影里记载的中国始终年轻。
　　
　　红尘里再多的苦，都可以被作家和导演们诗意地美化。就连《暮光之城：破晓》中那些不死的吸血鬼的生命都必须延展到前世与来生的幅度，才可以无限放大他们异于常人的欢喜与哀愁。试问，哪一阙记忆的断片残影又怎不被茫茫的时间之海湮灭噬没？流年到底果真似水，光阴的巨浪把记忆的岸堤拍击得千疮百孔，幸亏温情的心潮退下时，会轻轻舔吻过岁月留在沙滩上的伤口。这个寒冷的冬天，在柔软的书页里，终会被我们轻轻地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