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喜欢“有病”的小津安二郎?--《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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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喜欢“有病”的小津安二郎?
转自:2009-05-31 广州日报 作者: 杜文
小津,(美)唐纳德·里奇 著
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年4月
小津要求演员的姿势符合“构图”,诸如用匙子搅红茶两圈半之后转身的动作,要拍几小时,难怪演员会说“要是明天小津就死去该多好”
以前去采访一位导演,无意中谈起他喜欢的电影导演OZU,因为他从小在美国长大,受到的教育又是英国的艺术教育,喜欢的却是日本的导演,过了大半天,才知道他说的OZU,就是小津安二郎!很奇怪,为什么那么多人是小津迷呢?我自己乱总结了一下,喜欢小津的人至少要有:顽固的耐心,有细节癖好,希望“静观”的视角,喜欢人情味的微妙纤小的变化——适合一些性格相对封闭敏感的人,不知道这些话有无得罪人?
这本《小津》的作者唐纳德·里奇可谓是超级的日本电影迷,此书自从上世纪70年代问世,已经成为小津研究上经典的著作之一,其实它也回答了那些不喜欢小津的人的疑问,书里从绪论、编剧、拍摄和剪接等电影自然生成的角度研究小津,举个例,我那些看不进去小津电影的朋友老会说:为什么小津的电影题材高度统一,嫁女加隔代伦理,无非是父母与子女的“疏离感”?作者有几句话是精准的:“小津不可变通的支配法则,也未产生在沟口健二显然较为宽广的世界中那种对于命运的浪漫感,使小津电影摆脱那种极端的,是他的人物,是这类人物的处世之道。”
这个角度,即所谓的“人情味”,小津所谓的人情味不是简单的情绪或者性格,而是人物在景遇里真诚的流露,小津自己的解释:“人的性格究竟是什么呢?一言以蔽之,就是人情味。……事实上情绪的表达常常对人情味道的表达有碍,知道如何控制情绪和有节制地表达人情味,这是导演的工作”,比如在《小早川家之秋》里,可爱的老头死去之后,加了段两个农夫的对话:“瞧,有人又死了,烟囱在冒烟”,“如果死去的不是老人而是年轻人,那真是遗憾呢”“但是新生的人会取代死去人的位置”,这段诠释本身无非是将人情的况味加以升华,达到日本人的物之哀愁的境界,仿佛生死逆顺都有各自理由,以一种合“礼”的态度去面对(即小津所谓有节制地表达人情味)。
从那些静止无波的镜头上看,很符合日本人在榻榻米的自然视角,也出现在日本浮世绘的构图里,当然小津会因为“构图”,而反复要求演员的姿势毫发不失,“每一件事情必须和他想象里做得一致才行”,诸如演员吉田满子在片中角色需要用匙子搅红茶两圈半之后转过身,转身时间必须精确,拍几小时都未成功。
常常会出现反复拍的动作本身就是导演要获得最完美的构图感,即使改变道具的位置,产生画面的不连续,这样的拍摄的“反人情味”,恰恰与电影里的 “人情味”有着鲜明的反差,难怪拍摄的时候演员会聚在一起讨论“要是明天小津就死去该多好”,正如日本导演今村昌平回忆的,“当他们表现得最像木偶的时候,导演才会同意通过”,看完本书,我以为小津所谓“有节制的人情味”,倒像是电影里的“礼”,处处小心温和,用节制的态度获得浮世的洞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