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逝去的时光

温 华

2009.02.13 天津日报假日10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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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游世界是大多数人一生的梦想。然而这梦想对于大多数中的大多数来说，一生都难以实现。虽然现在交通发达了，地球变小了，旅游最需要的闲暇大家却没有了。我们偶而出去走动一下，也是争分夺秒，务求“到此一游”而绝少闲情逸致。世界太大而人生太短，于是，阅读游记便成为沟通现实与梦想鸿沟的最好桥梁。既然不能身临其境，“看看”也是好的嘛。

　　窃以为，游记的第一要素是有趣。每个读游记的人都希望在其中看到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风景，如果作者将这一切讲得生动有趣，那么游记便成功了一半；如果在有趣之余还能引人回味，甚至催人深思，则达到了游记之最高境界。比尔·布莱森显然深谙读者的心理，在《失落的大陆》中，他不仅满足了我们的猎奇欲望，还令我们非常愉快。从东到西，布莱森的足迹踏遍美国各州小镇，带领我们认识了80年代末一个细微的美国。风景名胜并非他描述的中心，更多的趣味来自旅途本身。那种“在路上”的感觉，那些“在路上”遭遇的男男女女，点点滴滴，才是旅行最重要的内容。漫长沉闷的路途，美味或者难以下咽的晚餐，不同风格的女招待，故乡爱荷华真诚又略显迟钝的农民，凶悍的南方警察和杀人成性的西部牛仔，所有这一切都因布莱森特有的幽默感而熠熠生辉。

　　谈到自己老乡的迟钝，他这样调侃：“当你给一个爱荷华人讲笑话时，会看到他的大脑和表情在赛跑。” 这是典型的英国式机智。待讲起已故父亲的吝啬时，则换上了戏谑死亡的黑色语调：父亲生前最恨的就是浪费金钱在没有教育意义的旅游点上，而36岁的“我”却十分想进“瑞普利信不信由你博物馆”满足一下低级趣味。“我”阅读宣传海报时，仿佛看见父亲开始在坟墓中慢慢转身，当我伸手掏钱时，父亲转动得快了起来，当票已买好，父亲的转动变成了“令人眼晕”的飞旋。“我”一边往里走一边自言自语：“让老头子运动运动也好嘛。”这样的文字让翻译成为一件乐事，让我经常在电脑前开心大笑。难怪有人会说本书只适合一人独处时阅读，不然频繁的笑声会招来旁人侧目。

　　然而，布莱森的写作绝非只为博人一笑，在那幽默俏皮之中，贯穿着深沉的人文关怀。且不谈书中对黑人问题的思考，对印第安人命运的真诚同情，单是那些对美国生活方式的批判，就足以催人深思。读罢全书，你会发现布莱森嘻笑怒骂的表情之中，隐藏着一抹淡淡的忧郁。他一心想要找到理想中的小镇，一个象征着旧日美国纯朴生活的地方，一个经由影像塑造，成为集体无意识的虚幻想象。尽管还有那么几个地方曾令他忽然心动，但总的说来，布莱森记忆中的旧大陆生活已经不复存在。读到此处，谁能不唏嘘低徊？

　　翻译《失落的大陆》让我快乐，也让我一再心有戚戚焉，相信读者也会从中找到快乐与共鸣。其实，比尔·布莱森在畅销书作家中属于全能型选手，大家都知道他是游记作家，科普作家，却不太清楚他还出版了好几本另类的语言学著作——《麻烦词汇字典》、《母语》、《美式英语》，都是妙趣横生的幽默之作。有朝一日推出中文版供大家学习，估计效果要好于背字典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