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朱鹮：古代的吉祥物[刘永加]
(2025-12-13 20:01:08)|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
近日，北京动物园传来噩耗，39岁的朱鹮“平平”离开了喜爱它的国人。此消息再次引起了人们对一度几乎绝迹的国宝朱鹮的高度关注。
朱鹮古代叫朱鹭，又称红朱鹭，曾是广泛分布在我国各地的一种吉祥鸟，人们誉其为“东方宝石”，可见朱鹮在古人眼中的地位。
建鼓上的图画符号
在古代，朱鹭是礼乐文化的标志性符号。夏商周时期，有一种鼓舞战士冲锋的战鼓，叫建鼓。其声音低沉悠远，极具鼓动性，每当战事发起时，司鼓者就会奉命执棰重重地敲响它，于是战士们蜂拥而上，继而克敌制胜。因为朱鹮的叫声低沉悠远，与建鼓十分相似，所以那时人们就把朱鹮画成一种符号贴在建鼓上，意为让战鼓更有号召力，一战而胜。古籍对此多有记载。
不仅如此，朱鹮还被画到殿堂前的大鼓上。在《仪礼·大射仪》中载:“建鼓在阼阶西南鼓。”如此做法始于何时？据《隋书·乐志》记载说:“建鼓，殷所作。又栖翔鹭于其上，不知何代所加。或曰，鹄也，取其声扬而远闻。或曰，鹭，鼓精也。或曰，皆非也。”对此，孔颖达有剖析:战国时期楚威王看到成群结队的朱鹭翩翩起舞的情景而创作了《朱鹭曲》，流传至后世进入乐府曲目中。《乐府诗集》的编著者郭茂倩说过：“然则汉曲盖因饰鼓以鹭而名曲焉。”《汉乐府全集》一书也说：“《朱鹭曲》，赞颂仪仗建鼓上所树朱鹭之羽。”谭苍醍醐继续分析道：“汉初有朱鹭之瑞，故以鹭形饰鼓，又以朱鹭名鼓吹曲也。”这些记载表明，在朝堂上设鼓是在殷商时期，但鼓上画朱鹭至迟应该在汉代。有人认为朱鹭或是像鸿鹄一样渴求声音传得远，也有人以为朱鹭是鼓的精灵，所以将其加到鼓上，寓意美好。据分析，当时在朝堂之上树立一面装饰有红色朱鹭图案的大鼓，可能是为了面谏皇帝时用的。朝臣向皇帝进谏时，要先击鼓，以勉励进谏者敢于向皇帝尽情吐露忠言。
不仅在朝堂上有这种鼓，民间百姓聚会歌舞时，也会敲击装饰朱鹭羽毛的鼓。《诗经·陈风·宛丘》就有明确记载：“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陈风》所描写的宛丘地区民众敲击这种鼓，手舞着用朱鹭的羽毛做的道具，载歌载舞。他们之所以用这种鼓，不仅是取其声音悠远，更是借助朱鹭的美好形象来歌唱美好生活。
朱鹭曲回响千秋
古时有一种歌曲叫做铙歌，是军中的乐歌，传说最早为黄帝、岐伯所作。到了汉代，铙歌归入汉乐府中的鼓吹曲，是在马上演奏的，用以激励士气；同时也被用于大驾出行、宴享功臣以及奏凯班师之时。《汉鼓吹铙歌十八曲》就是这种歌曲，这时朱鹭进入了铙歌，且排在了其中第一曲。据《古今乐录》记载：“《汉鼓吹铙歌十八曲》，字多讹误。一曰《朱鹭》，二曰《思悲翁》，三曰《艾如张》，四曰《上之回》，五曰《拥离》，六曰《战城南》……”也许因为朱鹭面颊鲜红、羽毛粉红，恰好符合汉代“尚赤”的文化追求吧。
从汉代以后，朱鹭逐渐演变成一个祥瑞、财富、平安、和谐的形象。许多诗人也都创作了以朱鹭为题的诗歌。南梁·沈约《宋书·乐书四》中收录了从汉到南北朝的许多古代歌谣，其中有多首是描写朱鹭的诗歌，除了《汉鼓吹铙歌十八曲》中第一首《朱鹭》，魏·缪袭《魏鼓吹十二曲》第一首也是《朱鹭》；晋·傅玄《晋鼓吹歌曲二十二篇》第一首是《古朱鹭行》，南朝宋·何承天《鼓吹铙歌十五篇》第一篇还是《朱鹭篇》。
三国时，缪袭曾奉命改编汉铙歌，第一曲《朱鹭》被改为《初之平》，为的是赞颂曹操顺应天下大势横扫各路军阀，建立大统王朝、实现天下承平的辉煌业绩。从此《朱鹭曲》就被改编成了歌功颂德的曲子。傅玄受命改编汉代铙歌时，将第一曲《朱鹭行》改编为《灵之祥》，也是为了歌颂晋宣帝司马懿辅佐魏王建功立业。何承天创作的《鼓吹铙歌十五篇》中《朱鹭》一曲，就是借助朱鹭威名来装饰炫耀皇家仪仗的威武、庄严、富丽和奢华。
朱鹭在汉代已成为类似于四神之“朱雀”的祥瑞之鸟，《朱鹭曲》能成为庙堂之乐“汉鼓吹铙歌十八曲”的第一曲，不是偶然，其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也是必然的。
诗人笔下的吉祥鸟
对于朱鹭如此美好的吉祥之鸟，历代诗人对它厚爱有加，吟咏不断，佳作频出。出生于世代公卿家族的南朝梁张正见，历任多个高官职位，见证过王朝更替，对待人生前路可谓是“狂飙面前毫无波澜”。他所写的《朱鹭》一诗，不仅生动地描写了朱鹭的生活及对朱鹭的赞美，更表达了他的人生态度：“金堤有朱鹭，刷羽望沧瀛。周诗振雅曲，汉鼓发奇声。时将赤雁并，乍逐彩鸾行。别有翻潮处，异色不相惊。”从而塑造了高贵、大气、美丽的朱鹭形象。
南朝梁诗人裴宪伯的《朱鹭》诗，描绘了朱鹭迁徙的生活习性：“秋来惧寒劲，岁去畏冰坚。群飞向葭下，奋羽欲南迁。”尽管南朝陈的末代帝王陈叔宝治国无能，是典型的亡国之君，但不能否认他是一位有较高艺术修养的诗人。精通音律、擅长文学的陈叔宝曾写过一首描写朱鹭生活的乐府诗：“参差蒲未齐，沉漾苦浮绿。朱鹭戏蘋藻，徘徊留涧曲。涧曲多岩树，逶迤复断续。振振虽以明，汤汤今又瞩。”一幅描绘朱鹭悠闲自得日常生活状态的画面跃然纸上，这也许才是陈叔宝最渴求的生活。
中唐诗人张籍，是新乐府运动的积极支持者和推动者，其乐府诗多反映当时社会现实，表现了对人民的同情、对社会阴暗面的批判。一次，张籍在游历终南山时，看到了朱鹭的美丽身姿，联系到当时朱鹭遭到权贵猎捕的残酷现实，他忧愤于心，写下了《朱鹭》一诗：“翩翩兮朱鹭，来泛春塘栖绿树。羽毛如翦色如染，远飞欲下双翅敛。避人引子入深堑，动处水纹开滟滟。谁知豪家网尔躯，不如饮啄江海隅。”诗中记载的就是陕西汉中一带的朱鹭。诗人对其形态特征和生活习性、赖以生存的环境等，观察十分细致。他特别写到了朱鹭聪慧，警惕性特别高；尽管如此，朱鹭还是难逃被权贵捕获猎杀的下场。张籍无情揭露了猎杀朱鹮的恶行，体现了诗人对朱鹭的关爱与怜惜，以及其愤世嫉俗的战斗性。
到了明代，汉中地区的朱鹭依然非常多。明正德年间，汉中通判张颂有感于这美好的生物，写下了《书台晚翠》一诗：“茫茫宇宙一耕幪，山护书堂入半空。触目草生春雨后，举头人在夕阳中。一行鹭起凌白云，数点花飞落地红。风土不凡人物盛，勉县何处见英雄。”诗歌对朱鹭的起落描写真实、贴切，一群朱鹭拔地而起，犹如白云一片浮于天空，举目远眺，好像数不清的片片花朵；当其落地时，红色的嘴和腿映红了大地。显然，诗人无数次近距离地观察朱鹭的生活习性，才有了如此生动的描述，给今人留下了宝贵的朱鹭史料。
------2025年12月13日《西安晚报》第6版文化周刊
文化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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