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重逢“兰花花”[段育霖]
(2025-12-03 18:14:40)|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
“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在是爱死个人……”这是童年时回响在黄土沟峁间最动听的歌谣。当看到“黄土情韵，非遗传承”巡演海报，不由得期待起这场演出，怀念起家乡那嘹亮的信天游。
这次演出，就像遇到重逢的老友，一股浓浓的黄土地韵味扑面而来，表演者大名鼎鼎，是扎根黄土地五十多年的榆林市榆阳区文艺工作团。当《黄土情》的唢呐声响起，我仿佛被拉回那个遥远的年代，粗犷、苍凉的音调，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汉，对着黄土地又爱又恨地嘶吼。时而欢快，时而悲凉，让思绪也跟着飞回了那永恒的童年，飞回魂牵梦萦的故乡。在唢呐声中，仿佛看到那个翻过一座座黄土峁，蹚过一道道深石沟的陕北汉子与姑娘相逢，汗水洒在山梁上，苦乐留在沟底里。那是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再苦再难，心里也总有个盼头！
曾获陕北十大民歌手的孙长贤登场了，他肩上搭着三道道蓝的白羊肚子手巾，穿着对襟白布褂，腰扎红绸子腰带，脚蹬千层底圆口黑布鞋！一亮嗓子，地地道道的《脚夫调》：“说四十里那长涧羊羔山,说好婆姨出在我们张家畔……”这歌声是从胸腔里迸发出来的，几乎一字一顿，带着浓浓的情感，歌词背后的故事都唱活了。这声音仿佛穿过二道圪梁，回荡婉转出彩虹色调，一股声音的暖流、涌遍全身。
当听到“我不唱两句山曲儿不好盛，我唱上两句山曲儿呦，我就想亲人”的时候，让人不由自主跟着哼唱起来。这情感，就像山峁上吹来的风，时远时近；又像沟底流淌的水，汩汩涌动。陕北民歌是从陕北人心底里涌出来的，含着一股浓浓的深情。脑海中浮现出伟岸的汉子，行走在人烟稀少的山峁间，唱给天听、唱给山听、唱给自己听。
而生长在黄土地上的男儿，心中都藏着一个兰花花。也许是小时候遇到的邻家姑娘，也许是偶尔在集市上惊鸿一瞥的俊女子。二胡独奏《兰花花叙事曲》响起的时候，让人如痴如醉。那柔美、悠扬、婉转的音调，像深秋的蜜蜂，在枝头恋恋不舍地摇曳，听得人心一点点收紧。转而又变得激越铿锵，像一群汉子在黄土地上踢打，尘土飞扬！演奏者用尽全身力气，在一根细细的琴弦上，拉出了千钧之力。时而呜咽，极细极低；时而撕心裂肺，悲愤激昂。一曲完毕，那火热真挚的爱，最能打动人心，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我不由自主哼唱起《兰花花》，思绪也飘荡回了陕北黄土高原，落在乡村的校园里，落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中，落在窑洞的窗台上……我寻找着年少时遇到的兰花花。那红扑扑的脸蛋，黑黝黝的辫子，会说话的眼睛，在少年的心中，开成了永恒的爱之花。随着时间飞逝，我们都已各奔东西，只能在繁忙之余，偶尔哼唱几句兰花花，沉浸在对故土的怀想之中，拥抱那份来自家乡的温暖。
如果说，以往的陕北民歌本就充满着青年男女对爱情的渴望和对生活的咏叹，当革命的队伍来到陕北后，也为民歌的内容注入了新鲜血液，古老的陕北民歌开始唱响红色旋律。
女声独唱《横山里下来些游击队》，伴随着喜庆的音乐、欢快的节奏，穿大红衫子、梳麻花辫子、满脸喜气的陕北姑娘出场了，她内心刚强火热，面对革命的队伍唱出了“滚滚的米汤热腾腾的馍，招待咱们游击队好吃呀喝”。还有《山丹丹开花红艳艳》中“热腾腾的油糕捧上桌，滚滚的米酒给亲人喝”，都体现着陕北人的淳朴厚道、豪迈奔放。正是这种牺牲精神、奉献精神、乐观精神，让游击队像山丹丹一样，由一株株到一簇簇，开成一大片，最后绽放在整个黄土地上。
演出结束后，动人的歌声依然在耳边回荡，久久不散。在和孙长贤闲聊时，他发出这样的感叹：艺术真的是需要耐着性子坚守，每位歌手、乐手都要经过多少年如一日的训练，才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一个主角、主唱、主演，至少要培养十年，才能站到舞台中央。这背后，是无数的汗水和付出，是他们对艺术的热爱和执着。
众人聊天间，我突然想去榆阳区看看，看看建成的地方特色文化艺术博物馆和纪念馆，看看近年招收的多位有潜力的陕北民歌手，再去看看陕北民歌博物馆……透过这场演出，让我看到了陕北民歌的传承和希望。
我始终相信，信天游，它不仅仅是歌，更是黄土地的魂！
------2025年12月03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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