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趣满盈探直峪[王凯利]
(2025-11-23 12:49:39)|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
芒种节气刚罢,我们便驱车去遍游秦岭七十二峪。去年冬季以来,秦岭北坡的峪口多有封闭,所以此行只能信马由缰、顺天行事了。哪个峪口方便,就到哪里游山玩水,怀古赏今。因之,我们误打误撞地来到了直峪。待我们一行进得峪道后,不禁令我大吃一惊:在大小车辆川流不息、忙碌繁华的环山路旁,竟有如此原始荒蛮的地方!难怪有位旅友在网上发文说:“直峪的知名度不高,大多数西安人可能都不知道。我们去过后才发现,这是一个非常野的景区,自然景观几乎都属原汁原味,质朴而美丽。原始的味道令人神往。”
直峪因其短且直而得名。另据民间传说,直峪之名是因当年隋炀帝杨广荒淫无道、祸国殃民,引得天怒人怨。李渊在直峪口西的大悲寺中,听菩萨诵经时顿觉开悟。他眷顾苍生,犯颜直谏,得罪了昏君杨广,遂被贬至山西太原。当地百姓为纪念李渊为民请命的耿直品格和造福百姓的赫赫功绩,便把大悲寺东边的峪道称为直峪,将西边的荒沟叫作了李渊沟。
既令人费解,又与直峪里荒野苍茫的景象相映成趣的是,把持在沟口的直峪口村,却是村容整洁、富裕繁荣。两旁寺庙,香火旺盛。特别是它还是一座远近闻名的文化村,著名户县农民画画家王景龙就出在这个村子。村里还有其他艺术家开设的画室和雕塑工坊等,为这个村庄增色不少。在这咫尺之遥,现代与原始、繁荣与荒凉、文明与野蛮,相随相伴,和谐共生,十分耐人寻味。
我们驱车越过直峪口村的高大牌楼,取道村旁小路,直抵山角峪口。下车后,迎接我们的是阵阵猛犬的狂吠声。只见护林人的小屋旁,有一只小狗边叫边来回奔跑。高坡处有一只貌似藏獒的恶犬,把拴狗的铁链子挣得哗哗作响,边狂叫着,边向我们猛扑。这时,护林人歉意地对我们说:“沟里野物太多,不养狗不行。昨天晚上狗叫了半夜,咬死了一条大蛇,光净肉就剥了五斤多。”我们的领队老刘上前搭讪道:“这沟有多深?”看林人说:“直峪里头只有四五里路,不深。但是蒿草长得太高咧,里边东西太多,不安全。”在有一搭无一搭地攀谈中,我们把在西邻山坡上摘的野山杏递给看林人吃。他不无遗憾地说:“这沟道里的野果子都留不下,全让鸟吃了。倒是峪口这几树无主的桃子,今年长得好,果子也结得繁,你们要吃可以去摘。”我们闻听后,便争先恐后到林中去拣大的红的摘。这桃子既没打药更没套袋,也和直峪一样,都是原生态的滋味,酸甜可口,堪称山珍。
我们大快朵颐后,便一人拄了一根木棍,越过土丘,鱼贯而入,直奔直峪深处。途中大家边拨打着近一人高的荒草,边探索着往里走。直峪里的风光与我们游历过的数十条峪道迥然不同。秦岭北坡浅山之中,但有沟壑便有农家,凡有峪河定有路径,只要风光秀美,就会引得游人如织。但别具一格、与众不同的是,直峪里没有房屋农舍,没有大路小径,更没有旅人游客。沟道里只有漫山遍野的荒草和遮天蔽日的杂木林子,完全是一派原始山林的景象。正如一位旅友在网上介绍的那样:直峪“整体上没有路,要踩着别人踩过的痕迹前行”。当我们沿着踏草的痕迹,正缓慢往直峪深处行进间,突然一条大蛇从我脚前穿过,钻入深深的蒿草丛中去了,惹得所经之处的荒草都瑟瑟抖动。同行的郑总是山里长大的,他从小就和山蛇打交道。他说:“现在正是蛇类产卵下蛋的季节,攻击性特别强。大家一路上一定要留神,如果被毒蛇咬了那就麻烦了。带绳子的最好把裤腿扎起来。”听他这么一说,大家便更加小心翼翼起来,边走边用木棍拨打着蒿草,两眼死死地盯着脚下。突然,走在最前边的郑总高声喊到:“快看,这是个啥?”只见他弯腰捡起一个簪子状的骨质物,与雄鸡羽翅的翎管相仿,长约五六寸,两头尖,中间粗,两头白,中间黑。正在大家疑惑时,又陆陆续续发现了两三根,最长的也有七八寸长。大家仔细辨认后,一致认为是豪猪身上掉下来的刺。果然,不远处就有蒿草被踩踏倒伏的痕迹。再往前走不多远,我们又发现了一处野兽出没的路径,细辨还有蹄爪的印迹。大家说这肯定是野兽到河边饮水的必经之路。再往前走,又有驴友拣到了几根花色鲜艳、图案规整的羽毛,说是要带回去让孩子们开开眼界。为了防止途中遭遇毒蛇猛兽,领队老刘边走边用柳木棍用力敲打着沿途的山石,同时不停地大声呐喊着:“我来了啊!我来了啊!”他的喊声在空旷的山谷间悠悠回荡,显得越发恐怖。不经意间,只听一阵哗啦啦的响声,一只动物从河边猛然向树林深处蹿去。由于事发突然,谁也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但从响动来看,这野物至少也有京巴狗大小。据当地村民讲,二十多年前,还有人在直峪里设夹下套,捕捉野兽,每次都有不少收获。如今注重环境保护与生态平衡,政府严禁捕杀野生动物,坚持实行封山育林。由此以来,直峪里的植被得到了显著改善,飞禽走兽也就越来越多了,有时还会窜到村旁的田地里去吃庄稼。
我们走到一处开阔地时,便决定原地稍事休息。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后,方听到直峪河涓涓细流的淙淙流水声。它在这静谧的山谷里,宛如一位少女在浅唱低吟。直峪河相较别的峪河的汹涌澎湃来说,就显得小巧而委婉了。河道窄窄,水脉涓细,清澈甘洌,流势平缓。即便有个跌水瀑布,也是波澜不惊、温文尔雅,仿佛一个待字闺中的农家小女。借得这片刻的休息,我们才有机会抬起头来,放眼整个直峪,只见苍松翠柏茂密,桦木洋槐参差,金榆冷杉错落其间。不知名的阔叶黄花、茎叶带刺的紫色绒花、宛如星星的伞状白花,一簇簇一片片,漫山遍野。涂抹得直峪两坡深绿嫩黄,姹紫嫣红。我信手摘了一朵球状蒲公英,高高地举起来,对着这圆圆的绒球用力一吹,一颗颗种子像一个个降落伞,随风飘去,越飞越高。我目送着它们渐渐远去,心,也仿佛回到了童年。心情愉悦起来,遥望这远山近壑,更觉得景致万千,十分好看。在山巅峰顶,湛蓝的天空中,有几只大鸟在盘旋,忽高忽低,不知是苍鹰还是红隼?大家说,它一定是发现沟道里有食物了。我们昂首遥望了良久,也没有欣赏到大鸟俯冲觅食的惊险画面。收回目光来,方发现在我们身旁的杂树丛中,有不少灰褐色的小蝉伏在树枝上。它们也不惧人,只管肚子一鼓一鼓地叫着“伏天儿……伏天儿”,形成了山野中一曲雄壮的大合唱,一声声呼唤着伏天炎夏的到来。
直峪的沟道较为平缓,穿越起来也并不乏累。我们稍事休息后,便继续前行。途中,不时传来野鸡扑棱着翅膀发出的“咯呃、咯呃”的叫声。偶尔也能听到密林深处啄木鸟发出的“嘟嘟”声。可能是疑心生暗鬼的心理作用吧,我总觉得树林里、草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正在大家默默行进间,不知谁惊呼了一声“狼!”霎时间,我竖起了一身汗毛。大家像战士发现了敌情一样,都收住了脚步,抄起了手中的木棍。但观察了半天,也没见到狼的踪影。大家再顺着同伴指示的方向端详,原来在左前方的草丛里,有一大块儿灰褐色的条石横卧在那里。见状,大家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越往前走,就越显出直峪的原始之美,真可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直峪很短,只有四五里之遥。我们舍不得走地太快,边走边贪婪地欣赏着沿途的山情野趣。快到顶梁时,山峁上有几处黑黝黝的怪石,龇牙咧嘴,虎视眈眈。有位旅友说:“这几块石头太难看了!”我则不以为然地说:“如果把它放到曲峪或田峪,那真是大煞风景了。而它偏偏生在直峪,便恰恰与这里的原始风光相得益彰了,倒为直峪平添了几分野性。”当我们快走到峪道尽头时,一块巨石挡住了去路,山峁上一条瀑布飘洒而下。它哗哗的流水声,似乎在告诉我们,“你们的直峪之行到此为止了。欢迎大家下次再来!”短短的直峪之游,虽然时间不长,却令人感受良多。但思来想去,也没有更合适的语言来抒发此时的胸臆。那只有借用介绍秦岭风貌的文献中的一段话,来结束全文了:“直峪是一条难得见到的原生态峪道。自峪口直至顶梁,植被茂盛,鸟语花香,没有一点儿被现代人为扰动的迹象。虽然峪道内没有特别的景观,但原始生态面貌已足以令人着迷。”
------2025年11月22日《西安晚报》第7版文化周刊
西安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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