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切换自如[袁成]
(2025-10-15 18:29:38)|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
清晨的地铁里，有种特别的安静。
不是平日的沉闷，而是长假后特有的、带着些许倦意的静谧。人们穿着已经有些陌生的正装，靠在椅背上，眼睛半闭着，或是无意识地刷着手机。一个年轻人手里还提着家乡特产袋子，标签都没来得及撕。
电梯缓缓上行，箱体映出模糊的人影。大家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只有电梯运行的微弱声响。这种安静里，藏着某种共同的节奏——我们都在完成一个切换，从假期的闲散切换到工作日的紧张。
办公室渐渐热闹起来。同事们互相问候，声音带着久别重逢的亲切。“去哪玩了？”“回家了吗？”这样的问话在隔间之间传递。有人分享着带回的零食，有人展示手机里的照片——高山、海边、老家院子里的桂花树。这些片段在办公室里流转，像散落的花瓣，短暂地装点着这个不寻常的一天。
但喧闹很快平息。九点过后，敲击键盘的声音密集起来，说话声渐渐低了。大家像慢慢沉入水底的石头，各自回到了工作的状态里。偶尔有人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手指停在键盘上方，眼神有些飘忽——那片刻得出神，大概是心思又溜回了假期的某个瞬间。
我注意到窗台上的绿植。假期无人照料，有些叶子已经发黄。给它浇水时，水缓缓渗入土壤，让人想起假期里浇灌家中花草的情形。这盆办公室的绿植，就这样自然地连接了两个时空。
午休时，大家的话题依然绕着假期打转。但有趣的是，说的都不是什么特别的风景或大事，而是那些最平常的片段：母亲包的饺子形状，老家巷口的狗，某个睡到自然醒的早晨。这些细碎的温暖，成了我们带回的行李，在回归日常时慢慢反刍。
下午的工作节奏明显快了。会议一个接一个，待办事项一条条被划掉。那种刚切换时的不适感渐渐消退，就像浸了水的纸张慢慢舒展、平复。偶尔从文件中抬头，看见同事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种回归也有它的踏实——我们终究是需要节奏的生物，就像音乐需要拍子。
傍晚下班，走出大楼时，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地铁里依然拥挤，但早晨那种集体性的倦意已经散去。人们看着手机，或是闭目养神，面容平静。那个提着特产袋的年轻人还在，现在袋子瘪了些，大概是把特产分给了同事。
回到家中，看见早上匆匆出门没整理的床铺，厨房里还有没洗的早餐碗碟。这些日常的琐碎，此刻却让人感到莫名的亲切。就像河流经过一段开阔的谷地后，又重新回到熟悉的河道，虽然少了些两岸风光，却多了前行的决定。
生活就是这样吧。我们需要假期的宽度，也需要日常的深度；需要出走的欢愉，也需要回归的安定。每一次切换带来的不适，其实都是生命在调整它的弹性——就像呼吸，有吸入才有呼出，有放松才有专注。
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明天，我们会更自然地坐在办公桌前，更流畅地处理工作，假期的记忆将沉淀为背景色，不再打扰眼前的生活。经此一回才觉得，这按部就班的日常，原来也盛得下假期的天高地远。
------2025年10月15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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