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迎着那面旗帜[康志华]
(2025-06-27 17:52:30)|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
天幕未亮，墨色未褪，城市尚在酣眠之中，我们爷孙三人便已匆匆汇入广场的人流。
父亲素来极重规矩，今日更是不停催促：“看升旗要赶早，赶早！”他口中念叨着，脚步比平时更加利索，似乎要把平日里走惯了的路程都甩到身后去。
广场上人影憧憧，如蚁聚蜂屯，静默无声。父亲紧挨在我身边，嘴唇紧闭着，眼睛却直直盯着旗杆方向，像雕塑般纹丝不动；孩子则有些困倦，轻轻依偎在我怀里，小手还不时揉揉惺忪的眼睛。我虽也是而立之年，此时却莫名有点紧张，耳畔似乎隐隐回荡起少年时代操场上唱国歌时的情景。
随着一缕阳光骤然穿透薄薄的晨雾，人群猛然间屏息凝神，只余下细微的呼吸声。国歌庄严响起，国旗冉冉上升。父亲竟站得笔挺，腰杆直立；孩子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也忽然站直了小小的身子，抬起头望望父亲，又看看我，眼睛睁得溜圆，随后竟也举起小手，模仿着父亲的动作，庄重地朝国旗方向敬礼。小手虽不标准，却异常虔诚，他小小的指尖触碰着空气，也触动着我的内心。父亲没有转头，但我分明觉察到，他那只苍老的手，轻轻握住了孩子另一只稚嫩的小手。
国旗升到顶端，在风中豁然展开，一片如血殷红。父亲终于松弛了下来，他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旗帜，口中喃喃自语：“国家昌盛……”这话语声被广场上喧腾的欢呼和掌声淹没。然而此时，父亲却缓缓转过了头，伸出自己粗糙的手，先是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顶，然后也轻轻拍了拍我的肩。
人群如潮水般向四周散开，父亲却仍然伫立在原地，仰头凝望着高空中那面猎猎飘动的旗帜，仿佛要将那抹红色深深地刻进自己的骨髓里。我牵着孩子的手，望着父亲的背影，忽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仿佛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厚重的东西，正从父亲的肩头传递到我的手上，又从我的手上流向孩子温软的小手里。
回家途中，老人步履轻捷，孩子也睡意全无，一路雀跃着。孩子忽然问道：“爷爷，旗子为什么这样红呀？”父亲一时怔住，眼睛却转向了我。我俯身轻轻抚着孩子的头，柔声道：“因为，那红色里面藏着好多人的心愿和故事呢。”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睛仍然亮亮的，映着初升朝阳的万丈光芒。
------2025年06月27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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