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父亲的野果[肖胜林]
(2025-06-13 21:45:25)|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
记忆里，父亲下地干活回来，时常会给我带来一些野果。
龙葵是整棵拔起，放在牛车里拉回来的。我们叫它“燕莜”，紫黑色的小圆果子，皮薄汁多。轻轻摘下一粒放进嘴里，甜甜的汁水便在舌尖化开了。能吃很长时间，吃得嘴唇发黑，心满意足。马泡瓜是父亲装在衣袋里带回家的。他一进屋，我便能闻到马泡瓜奇异的香甜味道；它有着橙黄的果皮，圆滚滚的。我总是把马泡瓜含在嘴里，让那股香味在嘴里停留，直到实在忍不住了，才把果子咬破。它太香了，我们都叫它“小香瓜”。还有“苘饽饽”——它是苘麻的嫩果，父亲教我把壳剥开，里面是乳白色的籽粒，嚼起来很糯，有青草的清香。
父亲带回野果的时候，总是高兴的。他微笑着把野果交到我手里，看我吃完一粒，会故意问：“怎么样？香吗？”看我使劲点头，父亲才去洗手，泡一壶茉莉碎末茶。
雨后初晴的日子，父亲常带我到村后田野去寻野果。他会割一捆牛草，放在河堰上，然后我们便不慌不忙地去找那些野果。大豆地里，豆叶繁茂，绿油油的。在叶子中间，能看到龙葵的身影，它黑黑的果实散发着诱人的光泽。马泡瓜则喜欢长在玉米地边上，瓜蔓上坠着一粒粒绿中泛黄的“小香瓜”。父亲说：“不行，瓜还是生的，苦。记住这个地方，过十天八天我们再来。”
父亲也会教我认识一些野草野菜。羊角蔓的果实细长，两头尖，像羊角。掐开果实，便会渗出白色的汁液，舔一口，甜津津的。遇见羊角子菜时，父亲和我会拔两三棵，一起吃它狭长的叶子。羊角子菜入口微咸，咽下去后，再到河沟里掬一捧水喝，嘴里竟立刻变得清甜。
走累了，我们会坐在河沿上歇会儿。脚边有成片的小草，每一棵都长着三片小叶，开着零星的粉红小花。父亲让我用指甲去掐它的叶子，我一直掐，却始终没掐出整齐的两叶面来。父亲哈哈笑，说：“所以，这草的名字就叫‘掐不齐’啊！”天空蔚蓝，天上几簇白云，如新棉。不知名的鸟儿，远远近近唱着欢快的歌。
如今，家乡的田野里，龙葵、苘麻还在生长，马泡瓜依旧开着花、结着果，只是父亲不在了。那些野果藏着父亲朴实无华的爱，是我生命里最珍贵的记忆，也是留在我心底最温润的甜。
------2025年06月13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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