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偷香[吕传彬]
(2025-06-04 12:22:40)|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
数日绵绵细雨之后，短暂的阴天依旧盘踞在楼顶阳台上的早晨。一盆孤挺花兀自在显得冷冽无比的冷气团中坚挺，虽然半数的花朵已凋落衰败，但其余的确还持续展现最佳的美色姿态。除了我和相机外，谁还会被湿冷且半凋败的清晨花容深深吸引呢？
孤挺花，一见难忘，色彩鲜明，仅有淡淡花香。根据我长年的观察，虽然它颜值很高，可并不太受到蜂蝶的青睐，可能它的花香不是以闻香采蜜为目的那些蜂蝶的最爱。我曾见过，即便楼顶阳台上出现难得的蜂蝶，它们也如同匆匆过客一样，在放送出无声的招引呼唤的孤挺花的喇叭状花朵前，只是稍稍在门口驻留探望一下，随即过门不入，纷纷离去。
孤挺花，总是孤独地将自己打扮成亭亭玉立样子，淡雅的样子如同洒了点极淡香水。我想，它也没打算在百花争艳的花丛里争夺招蜂引蝶的机会，不然，也太不符合孤挺花的“孤挺”二字了。
不过，别有心思的蜂蝶没来，我却在一片粉红与白色交杂相间纹路的花瓣上，发现一位不速之客，一只看似晚起的蚊子，此时却毫无顾忌地攀附着花瓣，还频频跷起脚来吸吮，这行为不知是残留的雨露吸引了它，还是那余香诱使它近身的。它轻巧的身段比任何蜂蝶都不露行迹，在偷偷接近中，就已无形中获取了花香美色或点滴雨露了。
对这只不请自来的蚊子来说，孤挺花会有何遗憾吗？
它是前来偷香的吗？
这让我想起关于偷香的故事，《晋书·贾谧传》、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惑溺》都记载了同一则偷香的典故，这故事有趣的地方，是贾充的女儿贾午为了讨好情郎韩寿，竟将皇帝赐给她父亲贾充的西域奇香转送给情郎，不料韩寿佩戴了这香味久久不散的奇香，让贾充怀疑起自己女儿与他的关系，最后查明真相，也只能为了家学门风而成全这两人了。
这毕竟有一个美好的结局，西域的香味起了三方关系的催化剂。
世人皆道偷香窃玉，殊不知偷香者未必得玉，窃玉者未必闻香。那韩寿得了奇香，又得了佳人，可谓双全。而这只蚊子，不过得了几滴晨露，便要冒着被拍死的风险，实在是不划算的买卖。
我忽然想起前日在巷口看见的那对男女。女子穿着素净，男子却浑身透着股刺鼻的古龙水味。那味道浓烈得叫人退避三舍，偏他自己浑然不觉，还一个劲往那女子身边凑。女子皱着眉头，身子微微后仰，显然是受不了这味道。男子却误以为女子害羞，愈发得意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八度。这不也是一种偷香？只不过偷的是劣质香水，送的是自己的难堪。
孤挺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只蚊子早已不知去向。或许它已经餍足，或许它已经丧命。
雨又开始下了，我收起相机，退回屋内。玻璃窗上很快爬满了雨痕，外面的孤挺花渐渐模糊。偷香者来来去去，花开花落，不过都是寻常事。只是那香气，无论是西域奇香还是孤挺花的淡香，终究会飘散在风里，不留下一点痕迹。
------2025年06月04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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