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单位的一位“90后”：你挨过饿吗？她想了一下，说：挨过，减肥的时候。

　　与“90后”不同，她们的挨饿，是生活富足下的主动节食，而我这样出生在农村的“70后”，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小时候我家经常擀花花面，就是白色的麦面与红色的高粱面掺在一起。母亲讲，那时我还不到一岁，站不稳，老是用小手指着白面，大人喂白面就笑着张嘴，大人喂红面就扭头，逗得一家人直笑。

　　我的高中是在凤翔中学上的。上高中第一天吃饭，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学校早上供应面条，面条很咸，我吃了两碗，第一节没上完就渴得受不了。那时，学校供应开水主要为老师，供应量小，供应时间短，学生大都不带热水瓶，也没有喝水的习惯。下课铃一响，我就往水池边跑，就着自来水龙头喝了个痛快。结果，下午就拉肚子，拉得我浑身虚脱，站不起来，躺了一天。第二天，饿得眼冒金星，硬撑着起来去上课。

　　记得有一年冬天大雪过后，路中间是硬硬的冰，两边是厚厚的雪。正值周六下午，我像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骑自行车回家。走到县城南关，一辆搭着防滑链的大卡车迎面而来，“哼哧哼哧”冒着黑烟，霸占了路面的大部分，吓得我从自行车上一骨碌跳下来，推着车躲到深雪的路边。等它呼啸而过，我却没有再次骑车的勇气，只好推着车回到学校。

　　周末食堂不开门，我足足饿了一天半，直到第二天下午，同学们陆续返校，每人都从家里带馍，我才有了吃的机会。

　　说起带馍，馍在夏天保存也是个问题。不管是蒸的馒头还是烙的锅盔，只要敞开馍袋子，放两三天后都会变干变硬，吃起来很费劲。但如果扎住馍袋子，馍又会发馊长毛，但不管怎么说，有总比没有强。

　　同学们把馍从家里带来，都是挂在宿舍的墙上。那时老鼠很多，经常在半夜从人身上跳向馍袋子，钻在馍袋子里啃馍。遇到这种情况，同学们也只是把老鼠啃过的地方掰掉，老鼠啃剩下的馍继续吃。因为老鼠多，还经常发生老鼠从人脸上跑过，把人惊醒，甚至把人咬伤的事。

　　如今，回望那段岁月，它如同遥远山谷中的一抹淡影，静静地躺在记忆的长河里。而今的乡村，早已换上了新颜，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不再是混合着高粱面苦涩的气息，而是飘散着米饭的香甜与菜肴的丰富多样。

　　从曾经的饥饿匮乏到如今的丰衣足食，从简单的生活需求到追求精神文化的富足，每一分改变都凝聚着汗水与智慧，见证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坚实步伐。在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上，我们正携手迈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2024年08月27日《西安晚报》第7版第九届“禧福祥6年西凤杯”华语青年散文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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