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短假，我和妻儿顾不上阴雨天，去了久违的岳父家。

　　下车进院，迎接我们的是岳父岳母亲切的笑容，一桌乡村风味的丰盛菜肴，和一阵鸡鸣犬吠的热闹。一家三代，围着一张小方桌，就着早就备好的菜肴和一杯杯酒，嘘寒问暖，家长里短。渐渐地，浓浓亲情带来的美好丝丝入扣、层层入心，让我忘记了一路的奔波。更让我钟情难忘的，是饭后闲逛二老生活的小院。

　　小院不大，一栋崭新的二层小楼靠近村路，小楼东面是独立的三间小偏房和一间厨房。为了防止雨雪天气时走路泥泞，岳父简单而集中地硬化了院中四分之一的地面，剩下的就成了花草、果树、蔬菜的地盘了。

　　小偏房前面，岳父种了一棵石榴树、一棵桃树。石榴树有两米多高，枝头挂了十来枚果实，有的果实已经笑得小脸微微发红，青红相间，含羞欲言；有的一脸铁青，好像受了季节的冷落；大的如拳头，小的与鸡蛋相仿。饭后，微醉的岳父站在房檐下，看着这些参差不齐的果实，像欣赏自己的孩子一样，一脸自豪地说：“第一年就结这么多，很好了。大石榴、小石榴，都慢慢长，慢慢长，我都等着你们慢慢长。”在它旁边，略显寂寥的桃树，花季和果期都已过去，但在此刻的雨中，它的葳蕤身姿，比起高大的“邻居”，同样不卑不亢。

　　这两棵树的东面，是花草和蔬菜完美拼接的地带，也是我留下脚印最多的地方。先说葡萄树，时光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最为明显，枝叶斑驳，花果殆尽，只剩下一道道风骨，遒劲在风雨中，但并不妨碍它身居高处，一览众芳低。葡萄架下，放着一副兔笼，里面有岳父专门为他的小外孙、小外孙女养的两只小兔——小灰和小黄。两只小家伙时而窃窃私语，时而追逐嬉戏，时而温柔相待，无论动静，皆不失可爱。

　　比葡萄树略低的是美人蕉，仅有一棵。在这个小院里，它面对一群“陌生人”，显得有点孤单、孤僻，当然，也不乏独树一帜的范儿。秋雨如织，淅沥而迷蒙，它像美人一样，亭亭玉立，叶碧花红，有的花开得正热烈，有的已开始衰落，有的才露出一点花红。像是农人们在农闲时的一场集市，早晚无所谓，能各人各式各自，赶一场开心就好。

　　小院里，目光绕不过的一环，是月季。岳父种的月季最多，不成行，不成片，像黎明前的星星，错落有致；但走近每一棵，都美得摄人心魂。岳母说，这些月季从五月就开始开花了，此起彼伏地，一直开到现在，看样子还要再开一段时间。在晶莹剔透的秋雨滋润下，眼前的月季花，无论白的红的黄的紫的，无论高的低的，都开得如火如荼，开得忘我而自我。

　　走在院中的小路上，我被一行开得红艳艳的鸡冠花所吸引，一棵接着一棵，一朵赛过一朵，红得过头，红得发紫。值得一提的是，有一棵鸡冠花不知是被同伴抛弃，还是自己不走寻常路，长在废弃猪圈的水泥矮墙上，花朵硕大，个头也高出同伴不少。见我驻足拍照，岳父说，这棵鸡冠花是他在撒种子的时候从手中滑落的，发芽后想把它移植下来，因为它的根在水泥墙缝里，怕折断，就放弃了，本想让它自生自灭，不承想长得这么高、开得这么好。的确，在镜头里，它是那么高调，那么张扬。

　　院子里，不仅有岳父爱种的花果，还有岳母培育的一季接一季、吃了一月又一月的蔬菜。成垄的大葱，青紫各异的茄子，青红不一的辣椒，萝卜、白菜、菠菜、芫荽都已经长得有模有样。还有爬高上低、调皮如孩童的葫芦、丝瓜，都开着花，挂着果，或攀着枯枝，或爬上矮墙，都来小院热闹一番。

　　离别小院，我念念不忘。因为喜欢那样有种有收的场景，流连那样有色有味的环境，更向往那样有情有调的生活。我常常想，在平淡的日子里，如何对抗日复一日、年又一年的琐碎和重复，答案就在这儿——有一处盛放情怀和希望的地方，有一个踮脚伸手可及的目标，有一腔经营多彩生命的热情。

-----2024年08月09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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