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丽而充满传说的家乡樊川，有一条蜿蜒如练的潏河。它发源于终南山主脊北侧的大峪沟内的甘花溪，名大峪河。此河出山至王莽下红庙村与小峪河、太乙河交汇后称潏河，是著名的长安八水之一。远古时期，潏河没有正道，经常泛滥成灾，祸害两岸居民。相传，在秦始皇大量征夫修建万里长城时，一位丞相为使长安人免受苦役，便奏请秦始皇“北修万里长城，南修五里潏河”。这才使潏河有了正道，也是潏河的由来。

　　潏河经神禾、少陵两塬间谷地，继续西北流至申店乡水磨村，折向西南流至香积寺与滈河汇合后称为洨河，再西汇入沣河。汉代前期，潏河经樊川直向北，分三支流经长安城汇入渭河，是渭河的支流。三支中一支流经建章宫入渭，即今河河河道；一支由章门入长安城，出青门，流入漕河；一支在城西流入渭河。《汉书》称潏水，《水经注》亦写为潏水。古代潏河与今流向截然不同。汉武帝元狩三年（公元前120年）为防止南山洪水对长安城的威胁，并为天旱时保证长安城供水，将南山诸河截断，汇入修建的人工河洨水（今称洨河），在石碣堰汇入沣河，改为沣河支流。

　　杜曲是潏河的上游，这段河滩很宽，白色的乱石中和沙滩上长着许多花草。特别是五六月的时候，一种叫十字花的小野花就会开放。玫瑰色的花朵点缀在河滩上，看上去非常漂亮。河水宽阔平静，就像浅绿色的丝绸，随着微风泛起一波一波的涟漪。黄昏的时候，晚霞映照在河面上一片金光粼粼，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撒欢，那情景如诗如画。

　　潏河的水非常清澈，成群结队的鲫鱼和白条鱼在水底游来游去。还有黄色花纹的刺鱼和黑色的鲶鱼，也会时不时地从隐秘的石头缝探出头来。那时候家里养了一只羊，吃过饭我就会去河滩放羊。到了那里，我把羊縻在草滩上，自己和小伙伴们就下河抓鱼了。鲫鱼和白条鱼喜动不喜静，它们不停地游动而且很狡猾，是很不容易能逮到的。我们喜欢抓的是大人手指长的麻麻鱼。这种鱼比较懒惰，经常藏在石头底下。只要看准它藏在哪里，你用双手从石头两边一包抄，十有七八鱼就跑不脱了。我们每次逮住麻麻鱼，就用扒篱子草串起来，一嘟噜一嘟噜的很多。记忆中最好抓的就是螃蟹，它一般都藏在浅滩的石头下。你只要轻轻搬起石头，尽量避免把下边的泥沙带起来弄浑水，不然它就会借机逃跑了。抓的时候要摁住螃蟹背壳，如果不小心被它两只大螯钳住是很疼的，甩都甩不掉。那时候农村人都不会吃鱼，也不知道鱼咋做，抓的鱼拿回去后就喂猫了。捉的螃蟹洗净后揭去壳，取掉里面的脏东西，用刀竖剁成两半。母亲给长把小铁勺里倒一点油，塞到锅头洞里烧热，再把螃蟹放进去崩熟。河里的螃蟹都很小，吃的时候不用其它工具，直接连肉带蟹腿塞进嘴里。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河蟹的味道简直是太美了，吃完我还会把油亮的指头仔细吮吸一遍。

　　到了夏天，潏河就是我们小娃们的“水上乐园”。吃过中午饭，只要有人来叫我，我就毫不顾忌地跟着去河里玩了。到了河边，衣裳鞋一脱，赤条条就跳进河里玩开了。我们游泳没啥花样，就是狗刨式。由于人多水面小，游泳时两脚把水溅得很高，就像小炮弹在水里不停地爆炸。玩得兴起，一场水仗肯定是难免的。激烈的时候，对面刨过来的河水击得你都喘不过气。当然，在河里游泳也是有危险的，而且确实出现过不安全事情。所以，没有大人带我们，父母是不让去河里游泳的。但孩子们是经不住诱惑的，我们就经常偷偷地去河里游泳，回来给父母编个理由就搪塞过去了。不过有一次从河里回来出了意外，当父亲问我去没去河里的时候，我仍然撒谎说没去。这次父亲没吭声，直接弯下腰用指尖在我的腿上划了一下。没想到我的谎言被父亲这么一划而被揭穿，当即就挨了一顿打。原来下过水的腿上一划就会出现一道白印，没下过水的就没有。当然，随着我长大后，父亲也就没再过多地干涉了。在河里玩的时间长了会口渴，我们就在沙滩上挖一个小坑，会有水往上冒，我们叫其为“冒眼”。挖好冒眼，我们就撅起屁股，趴在冒眼上喝水解渴。傍晚，潏河又会成为天然浴场，村里的男男女女都会结伴去河里洗澡。有人也会拿上家里的脏衣服，特别是被面、被里、床单那些大件去河里洗。洗净就会晾在河滩的草坪或石滩上，见风干得特别快。

　　人们常说“隔山不算远，隔河不算近”。虽然潏河给我们带来了欢乐，给农业带来了利好，但也给两岸的交往带来了不便。记得杜曲潏河段最早的水泥桥修在西江坡通往太乙镇的河道上，当地人叫“洋桥”。而杜曲通往樊村的河道上在二十世纪60年代前还没有架桥，人们来回都是蹚水踩列石。有时候过河办事走亲戚，遇上下雨发大水，人就被滞留在对岸回不了家。到了二十世纪70年代，杜曲到樊村才修了水泥桥，方便了两岸人的来往。现在，潏河上下已修了上十座水泥大桥，使天堑变为了通途。特别是何家营潏河大桥，非常壮观和漂亮。它是在原申店桥址上新修的五孔拱形简支空心板梁桥，全长近百米。桥两边是人行廊桥，中间是八车道加两条非机动车道的桥面。桥的四周毗邻樊川公园、潏河公园、柳青广场和鼓乐广场。近年来，随着网络的传播，这里已成为人们自然观光、休闲娱乐的网红打卡地。

　　从1949年至今，在这几十年时间里，潏河也几经磨难。记得那一年连着下了几天大雨，潏河水暴涨，两岸的大片庄稼被淹，一些房屋也遭了殃。浑黄湍急的河水奔腾咆哮，水面漂流着西瓜、南瓜，还有木头和连根拔掉的树，胆子大、水性好的人会跳到河里去捞这些东西。我们胆小的只能站在岸上观看，并不时发出惊叫。就在这时，只见上游漂下来一棵一搂多粗的大树，上边还骑着两个大小伙子。人们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纷纷打问那两个小伙子是哪里的，为什么会骑在树上。那棵大树载着两个小伙急速向下游冲去，人们都为他们揪着心，总害怕出意外。不大一会，两个小伙却安然无恙地从下游走了上来。经过打问，才知道他俩捞那棵大树时被大水冲走，无奈才骑上那棵大树的。幸好在下游搁浅，他们才逃过一劫上了岸。后来，政府为了治理潏河，在二十世纪70年代的时候动员潏河沿岸群众到南山根拉石头修筑河堤。记忆中，当时建在杜曲的纸厂有个地磅，石头拉回来还要过秤，一千斤能挣20多工分。石头拉到河岸以后，人们用铁丝网把石头装进去，封口以后堆砌在河两岸。然后上面用大块石和水泥砌成一人高两米多宽的河堤。可是经过几年河水的冲刷，不少地方又垮塌了。最后还是随着山上几个峪子水库的修建，潏河水才算给治住了，再没发生过那样大的洪水。

　　近几年，沿潏河主河道建设了樊川公园、潏河公园、长安公园及两岸的亲水步道，并配套部分钓鱼平台；对河道两岸栽补水生植物，提升生物多样性。在配套设施方面，结合城市防洪、生态修复、游园休憩等，建设了人工湖区、人工沙滩、露营区、儿童活动区、滨水栈道等。同时依托潏河的自然水域，运用海绵城市理念，结合地域文化元素，将生态修复和城市功能有机融合，将河两岸打造成了一条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城市活力绿廊，从而使这条古老的河流变得更加年轻，更加漂亮。到了夏天，河道里经常有人带着孩子嬉戏玩水，也有人抛竿垂钓。我决定最近一定回一次老家，约几个发小去河里游泳，去抓鱼逮螃蟹，体会一下儿时的乐趣，感受大自然的美好。

-----2024年08月03日《西安晚报》第6版文化周刊 西安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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