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健翎，是我国现代戏曲史上一位功勋卓著的戏剧大家。

　　他名飞雕，字健翎，1907年出生于陕西米脂一书香之家，自幼多才多艺。中学毕业后，先在本地小学任教，后赴北京大学求学，不久肄业。1936年，任教于河北清丰简易师范学校期间，创作话剧《冲上前去》和京剧《辱皇后》；排演后，受到群众欢迎。之后回陕，到延安师范任教，曾组织学生成立乡土剧团，创作了以抗日为题材的话剧《中国拳头》等。1938年，陕甘宁边区民众剧团成立，率乡土剧团加入，从此开启了他更加辉煌的戏剧人生。

　　马健翎的历史性贡献，在于以成功的秦腔现代戏创作实践，开了用传统戏曲形式表现火热现实生活的先河。他说：“为了加强现实性，不时地和旧形式肉搏斗争。”他从人民群众的需要出发，对古老的秦腔艺术进行脱胎换骨的革新，创造出中国大众喜闻乐见的新民族形式。从1938年至新中国成立的10余年间，他创作了《十二把镰刀》《血泪仇》《大家喜欢》《一家人》《穷人恨》《一条路》《查路条》《好男儿》《中国魂》等一大批现代戏，极大地鼓舞了延安广大军民的抗日热情。

　　毛泽东对马健翎的秦腔现代戏创作关心有加。他说：“‘马髯公’（指马健翎）坚持文艺和群众相结合，走大众化的道路……这很好，既是大众性的，又是艺术性的，体现了中国气派和中国作风。”《中国魂》原是话剧，最初剧名为《国魂》，描写一位共产党员知识分子潜入敌军内部抗日的故事。毛主席看了很高兴，随即接见了马健翎，提议将其改编为秦腔，并将剧名改为《中国魂》。新中国成立前夕，民众剧团的眉户现代戏《十二把镰刀》赴匈牙利布达佩斯参加第二届世界青年与学生和平友谊联欢节，毛主席等中央领导人接见了演出团全体成员。

　　马健翎的现代戏创作，受到许多文化界人士的高度评价。20世纪80年代，著名作家丁玲回忆说，民众剧团“用秦腔，用陕北的民歌小调，用眉户曲调创造了不少好节目，如最早的《查路条》《十二把镰刀》等，都表现了共产党领导下的陕北人民的新生活。这些节目……深为陕北人民所喜爱”。尤其是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以后，马健翎创作的大型秦腔现代戏《血泪仇》和《穷人恨》，以鲜明的阶级感情，无情地揭露了国民党给人民群众造成的深重灾难，热情地歌颂了解放区光明幸福的新生活，成功地塑造了王仁厚、老刘等朴实、憨厚、勤劳、勇敢的农民形象。文艺理论家周扬观看《血泪仇》后，著文称赞剧本“提出了阶级斗争主题，赋予了这个主题以强烈的浪漫色彩，同时挑选了群众熟悉的所容易接受的形式”。为表彰马健翎的秦腔现代戏在“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敌人，消灭敌人”方面的不凡业绩，1944年10月，陕甘宁边区召开文教大会，授予他“人民艺术家”称号。

　　马健翎创作的现代戏，是已经过去的那个时代留给我们的一笔宝贵财富。不仅体现出强烈的革命性和政治性，而且蕴含着十分丰富的审美情愫和人性情感，即一种对于人自身的热切关注，一种对于人的自由精神的无限向往，一种滋润于心的人文情怀，一种对于人生、命运的美好切盼。而这一切，恰恰都超越了时代和题材本身的局限。正是由于具有永存意义的人性情感、历久弥新的艺术韵味，马健翎对于今天依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新中国成立后，马健翎顺应时代需要，把主要精力放在传统戏曲的推陈出新上。尽管是改编传统戏，他依然保持了战争年代的那种战斗精神，站在时代的高度，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对传统剧目进行了“旧瓶装新酒”式的梳理改造，“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其民主性的精华”，或突出其自由抗争的精神，或彰显其人民性的正义行为，使其放射出新的时代光辉。他先后整理改编的剧目有《四进士》《游龟山》《游西湖》《窦娥冤》《赵氏孤儿》等。这些剧目深受群众欢迎，至今久演不衰。1952年，《游龟山》赴京参加第一届全国戏曲观摩演出大会，荣获演出二等奖。1958年，《赵氏孤儿》进京演出，引起极大轰动。曹禺先生在观看了陕西省戏曲剧院的戏以后，赞扬说：“绝大多数的古典戏是现实主义的，是从生活斗争里提炼出来的东西。”对秦腔传统戏《游西湖》的改编更是赞赏有加，认为这是稀见的创造，是“推陈出新”的香花，而“鬼怨”为旧本所无，更是难得。1959年，《游西湖》《赵氏孤儿》赴京参加国庆献礼演出，随后赴江南十三省巡回演出，在秦腔发展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1965年10月18日，马健翎去世。2006年，为了纪念这位人民艺术家，近百位秦腔界后辈自愿集资，在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内竖立了一座马健翎塑像，以便更多的人领略他胸襟博大的神韵，感受他崇高而伟大的魂灵。

　　（作者系戏剧评论家）

-----2024年08月03日《西安晚报》第6版文化周刊 文化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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