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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窑洞[靳秀萍]

(2024-07-13 11:04:14)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我没有出生在窑洞里,却是在窑洞的土炕上长大的。


  母亲生下我几个月后,就去地里劳动,婆大约不喜欢我们姊妹几个,她总是坐在炕上,任由我们在地上爬来爬去,窑洞的地面被我们细嫩的肌肤磨得光溜溜的。我们几个浑身是土,泪水和黄土黏合在一起,只露出两个扑闪闪的大眼睛。母亲从地里劳动回来,婆却振振有词地说,土养人哩,土里长大的娃娃结实。在婆土养人的观念指引下,我摇摇晃晃地学会了走路。窑洞的地面一次次温柔地接纳了摔得鼻青脸肿的我,我哭着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走。我摔了一跤又一跤,摔着摔着就走得稳当起来;摔着,走着,就长大了。


  夏季,毒辣的太阳在窑洞外探头探脑,厚实的黄土吸附了炽烈的阳光,烈日在窑洞口逡巡半天,最终还是失望地离去。婆坐在窑洞的炕上,我稚嫩的屁股贴在窑洞的地上,一股凉飕飕的感觉传遍全身。


  有时,我干脆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或趴在地上用脸去触摸冰凉的脚地;婆再三呼喊我起来,也无济于事。每次,婆给我刚刚穿好的鞋子,我总会有意无意地脱掉,光脚丫子蹿上跳下。束手无策的婆,只好由着我的性子,整天在窑洞的土脚地上摔爬滚打。在泥土里长大的我身上从来没有长过痱子,婆说,泥土是天然的痱子粉。当我走得越来越稳当时,婆又怕我跑出去,她常常关上窑洞的门;我急得大哭大闹,婆不管不顾。偶尔窑洞门打开,我得空就滴溜溜跑出去,小脚的婆颤巍巍在后面边喊边追,我又一次被拽回窑洞。


  冬天,婆和母亲的意见倒是绝对一致,不允许我们走出窑洞半步。我用舌头将窗户纸舔开一个小洞,就像一块毛玻璃,我眼里的世界是白花花的一片。炕散发出来的热量烘得窑洞里的空气都是温热的,母亲进来了,她身上的寒气在窑洞里散发开来,不一会儿就被热炕的气息覆盖,窑洞的冬天温暖又漫长。


  在我幼年的记忆中,土窑洞、土墙、土坯房,到处都呈现出一片灰暗的土黄色。我的家乡地处渭北高原,祖辈原始穴居,平原地区的窑院一般会依原或者傍崖而建。我们村子在一条沟里,村人紧傍沟畔,依崖掘窑洞居住。我们居住的院落是典型的窑院结构,家家户户都有一孔或两孔窑洞。沟一侧的崖高五六米,土层结实,打窑洞再合适不过。那时候,普遍的院落结构是后面窑洞、前院厦房。家境好点的有头门(院门),一排长长的窑洞人家就形成了一个村子。


  那时候,儿子多的人家,大儿子刚结婚,就会和父母分家单过。盖不起房子,但总得有个窝才行。整天和黄土打交道的乡亲们,有的是力气;找一块地势高的地方,选好窑洞地址,择一个黄道吉日,父子齐动手,崖面在和着汗水的一镢头一镢头中现出雏形。从冬挖到夏,刷齐崖面后,就开始往里面凿窑洞,挖出来的黄土除了垫院子,剩下来的还得运到别处去。这是力气活,亲戚朋友都会来帮忙。


  窑洞高一丈二尺左右,宽约一丈。住人的窑洞要深一点,窑洞口略微高一点,越往里面就越低,这样就保证了里外空气顺畅地对流。窑洞打好后,用胡基封堵住洞口,在上面安上门和窗;中间的一堵矮墙将窑洞一分为二,外面一个大炕,里间堆放杂物。土里刨食的乡亲们依靠黄土崖就建起了一个遮风避雨的窝,最早的窑洞是锅灶连炕。随着家族开枝散叶,村子便形成了。


  上学前的日子自由自在,我常常跟着村里大一点的伙伴疯跑。我们从村子西头的缓坡上去,居高临下地站在崖上,土坯房、矮墙,各家各户的庐山真面目便一览无余。


  日子水一样流走。后来,我外出求学,窑洞前的院子里钻出一座座土坯房,窑洞慢慢就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再后来,几十户人家相继搬迁到平坦的地方。几十年过去了,昔日的窑洞大多已夷为平地,仅存的几孔窑洞也早已荒草萋萋。


  如今,窑洞里的过往仍不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或许那里才是深藏在心底的故乡。



------2024年07月05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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