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夏日的夜晚，清风姗姗而来，渐渐有了丝丝凉意。

　　屋子里，却闷热无比，暴晒一整天的墙壁不断向屋内散发热量，待上片刻便大汗淋漓。如果在屋里吃饭，简直是在遭受酷刑。小时候，夏天的晚饭一般都是在院子里吃。如今的烛光晚餐被看作是浪漫的仪式，而昔日的乡村“月光晚餐”同样别有风味。

　　母亲一边在院子南面的露天厨房里做饭，一边大声对父亲说：“听说李老四家买了电扇，那东西能呼呼扇风，特别凉快！”父亲用蒲扇赶着蚊子，慢悠悠地说：“咱家刚买了电视，电扇的事先别想了。再说了，啥东西都不如风吹得凉快。瞧这小凉风，嗖嗖的。”

　　夜色渐浓，月亮爬了上来，照得院子里亮堂堂的。夜色如诗，月光皎洁，这样的氛围注定是美好的。母亲把做好的饭食摆上餐桌，都是家常便饭。有时是过水凉面，有时是过水米饭。夏天的饭食过一下水，就像人洗个凉水澡一样，分外舒爽。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清凉凉的水中浮动着白白的面条，月光下根根可数的样子；碗碟里的蒜汁、花椒油，散发着特有的香气；菜有好几种，根达菜焯过水，黄瓜切成丝，韭菜切成段……看着就食欲大开。

　　不过，我还想来点锦上添花的东西。“妈，我想用菜瓜当菜码，菜瓜好吃！”母亲正在给家人盛饭，头也不抬地说：“去找找看，南墙根的菜瓜长大了没有？能吃的话，去水管子下面洗干净，然后切成细丝装在盘子里，咱都尝尝！”得了母亲的口令，我一个箭步冲到南墙根。前几天我就留心过，几只菜瓜长得跟《西游记》里的人参果那般大小，这几天应该长大了。瓜果里面，我对菜瓜情有独钟。黄瓜虽然脆爽，但有股青涩的味道，我不大喜欢。菜瓜味道平和，吃起来更清甜。况且菜瓜的颜色比黄瓜好看多了，黄瓜是深绿色，菜瓜是浅绿色，莹莹可爱，还真有几分像人参果。

　　月光下的庭院菜园，是一首朦胧短小的田园诗，散发着令人着迷的气息。我很快找到了菜瓜，一把摸上去，感觉只攥住了少半，菜瓜应该长到碗口大小了。我揪断藤蔓，把菜瓜摘下来。然后按照母亲的吩咐，洗净、切丝、装盘。这盘菜瓜，真为我们的月光晚餐添彩啊。父亲把面条调料放好，夹了一筷子菜瓜丝，搅拌均匀，只听“呼噜”一声，接着是赞叹声：“好吃！好吃！”我和妹妹也赶紧开吃。

　　院落安静，月色美好，一家人吃得特别开心。碗筷和勺子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吃面条时发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偶有夏虫在看不到的角落里唧唧鸣叫，邻居家有时会传来狗的叫声……乡村在演奏着一首曲调舒缓悠扬的小夜曲。母亲喜欢说笑，经常逗得我们哈哈大笑，笑语声在夜色中分外清亮。简单的饭食，因为氛围感拉满，显得味道十足，我们把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母亲收拾着碗筷，心满意足地说：“夏天在院子里吃饭，就是香！”夜风吹来，又带来一片清凉。

------2024年07月05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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