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的性格[梁永刚]
(2023-10-29 13:30:15)|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
在二十四节气的家族中,每一个节气都是有性格的,就像人一样,或喜静或喜动,或开朗活泼或忧郁深沉,或爱说爱笑或沉默寡言,或柔顺敦厚或霸气外露……而风云变幻,寒暑交替,造就了节气迥然不同的性格,彰显了天道唯我独尊的威仪。
譬如,霜降的性格就很特别,粗犷威武,雷厉风行,绝对属于节气中的另类。仅从“霜降”这个名字望文生义,就知道它是一个唱黑脸的角色——虎目圆睁,不怒自威;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大刀阔斧,除暴安良,一身的侠肝义胆。
如果把二十四节气比作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那么霜降无疑就是一位统率千军的将军。如此比喻,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我们经常说“风刀霜剑”,仗剑走天涯倒也符合霜降这位将军的做派。不过,霜降可不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儒将,而是一员威震四方的猛将,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三国演义》中那位一声猛喝、让河水倒流的猛将。骁勇善战自不必说,多少还有一点蛮不讲理、霸道专横。号令天下的霜降,不正是如此吗?随着霜降一声令下,无论一树繁叶多么密密匝匝,心怀不甘留恋暮秋,也无论虫子的家族多么兴旺、儿孙满堂、其乐融融,都抓紧时间拾掇拾掇,和亲人们做最后的告别。军令如山,谁也不敢阻挡,也阻挡不了,该凋零的凋零,该休眠的休眠,即使草木和小生灵们心里再憋屈、窝火,也只能三缄其口,言听计从。或者香消玉殒,化作护花春泥;或者随风飘逝,浪迹天涯海角;或者遁入洞穴,暂时蛰伏下来。霜降的号令,就是如此地斩钉截铁、一言九鼎,没有丝毫商量和妥协的余地。只消一天一夜,大树小树上的枯叶几乎消失殆尽,即便枝头树梢上还残留着几片侥幸的黄叶,也只是苟延残喘地摇晃着枯槁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只需一阵风吹来,便缴械投降,飘零凋敝。六亲不认的霜降,就是以这样一副不近人情、铁面无私的冰冷面孔,让万物不寒而栗、俯首帖耳!
当然,霜降的一身傲骨不是与生俱来的,满脸威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站在立秋这个起跑线上,处暑、白露、秋分、寒露,秋天的这些节气铆足了劲,像跑接力赛似的,把炎热远远抛在身后,一棒接一棒地传导着寒冷,积蓄着能量,改变着时令。刚出场的立秋,脸上多少还带有几分温和;从处暑往后去,节气们的面孔就彻底板下来了,不苟言笑,且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冷漠,奔跑的脚步一刻也不停歇,就在芸芸众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寒霜从天而降。
不知你有没有注意过一个细节,霜降那天的天空总是格外晴朗,瓦蓝瓦蓝的,像被村妇在水里浣洗过一样,那些擅长于制造阴沉氛围的雨雾,此时都知趣地躲得远远的,就连素日里令人讨厌的飘忽不定的尘埃也逃逸得无影无踪。站立在天地之间的高远深邃中,目力所及之处,唯有苍穹之上洁白温软的云团格外惹眼,像一幅有着大片留白的中国画,让人豁然开朗,给人无限遐思。“浓霜猛太阳”,我的脑海中突然蹦出祖父在世时常说的一句乡谚。科学的解释是,霜只能形成于晴天。套用“鸟择良木而栖”的古话,可以说是“霜遇晴天而降”。霜对天气近乎苛刻的选择,是霜的个性,更是天道使然。
懵懂的童年、少年时代,祖父关于二十四节气的娓娓妙谈,我犹如听天书一般,听不懂,也悟不透;如今进入了不惑之年,经历了人间百事,却发现霜降的性格和祖父的性格确有颇多的相似之处。霜降恪守自然法则,只在晴天结霜,难免会让人觉得有股子一条道走到黑的倔强,一如祖父终生怀揣着痴心不改的土地梦,一次次专注虔诚地俯下身子,周而复始地完成一轮一轮的春种夏耘秋收冬藏,直到最后像一茬庄稼被收割一样,魂归村西那片黄土地。仔细想想,霜降来与去的足迹有很多是和祖父的脚印重叠的,所不同的是,霜降遵循的是天道,而祖父恪守的是人道……
------2023年10月28日《西安晚报》第6版文化周刊之文化纵横栏目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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