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最后一班岗[稷子]
(2023-08-19 21:49:43)|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
门卫老吴头，今日站最后一班岗。不，准确地说昨天他已经交了班，只是接他班的小李上午来电话，说他临时有点事，明儿才能到岗，他便替小伙顶着班，明日一大早就要离开工作了三十多年的这所高等学府。
晚风阵阵送爽，可老吴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伫立在传达室门前，凝望着校园，夕阳把他的长方脸映成了古铜色。门前一排合抱粗的钻天杨直刺青天，那似油纸刻镂出来的树叶，在阵阵清风的吹动下哗哗作响，犹如一曲动听的音乐。老吴头抚摸着树干，感慨万千。他清楚地记得，这排白杨是他刚工作时亲手栽的，那时仅有胳膊粗。眨眼三十多年过去了，小树成材了，他却老了。
在这所高等学府里，老吴头是个很不起眼的角色，而且守的是一个偏门。偏门不像正门那样热热闹闹，十分冷清，很有点寂寞。他在这个偏门一待就是三十多年，而和他共事的却换了一个又一个。
“小吴啊，别看偏门小，但比正门重要，一定要站好岗！”这话是一位老领导在老吴头刚参加工作时对他说的。那时老吴头还是小吴，如今已双鬓染霜，那位老领导也作古了，可这话犹在耳畔。三十多年来，学校里发生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盗窃案件，但没有一起发生在老吴头值班的小偏门。为此，老吴头的奖状贴满了宿舍的墙壁，并多次出席过学校的党代会。一个小门卫能获此殊荣，这是老吴头的光荣。往事如烟，一切都已成为记忆……
有两个学生走过来，微笑着向老吴头点头致意，他也投以微笑点头。他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他。他只知道他们是学院的学生，他们也只知道他是个老门卫，但他们相互尊重，相互理解。三十多年来，他迎进数以万计的新生，又送走数以万计的毕业生。从这个门走出去的学生，十有八九都是栋梁之材，有的已经是职位很高的干部了，可他依旧是个门卫。然而他很知足，他知道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不去与人攀比，去争高低。他愿做一颗螺丝钉，紧紧地拧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来了一辆汽车，老吴头拉开门。司机老王并没有急于开车，侧出身来问：“老吴，听说你退休了，几时走？到时言传一声，我给你送行。”老吴头合掌道：“多谢了！多谢了！”“跟我客气啥，咱俩好歹相处了多年……”老王的声音有点发涩。老吴头点着头，眼睛不觉有点潮湿了。门卫是个得罪人的工作，老吴头得罪了一些人，但更多地赢得了人们的尊重。
一辆电动自行车驶过来，在老吴头跟前刹住。是大师傅老郑，他是老吴头的棋友。“老吴，明儿走？”老郑热情地打招呼。老吴头点点头，眼睛却盯着老郑绑在车上的几节钢筋。学院在搞基建，工地上的钢材堆积如山。老吴头知道，经常有人顺手牵羊拿几根钢筋，可那是没让他瞧见，如果让他瞧见，绝对是拿不走的。上个月，他在农村的外甥来看他，在校园闲转，拿回来一把管钳；他问哪儿来的，外甥说在工地捡的。他虎着脸把管钳送回了工地，外甥闹了个大红脸。
老郑觉察到了老吴头的目光，讪讪地说：“家里缺个脸盆架，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点。”老郑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今天是怎么了？老吴头有点想不通。他今生今世在这个偏门站最后一班岗，真不想跟老郑翻脸。看到老吴头默不作声，老郑沉不住气了：“你不是已经交班了吗？”“接班的小李有点事，我替他顶班。”老吴头不冷不热地说。“你认真了一辈子，今儿又是替别人值班，就别……”老郑欲骑车走人。老吴头跨前一步，挡住了去路，恳求似地说：“老郑，咱俩相好了一场，我求你别干傻事了，我就要走了，你也快退休了，咱们都老了，老了就要有老的德行，你说是不是？”老郑一怔，慢慢放下了东西……
老吴头伫立在大门前，目送着老郑远去的影子。此时此刻，夕阳斜挂在树梢上，像个巨大的红灯笼，映红了半天的晚霞，整个校园沐浴在一片灿烂的晚霞之中……
-----------2023年08月17日《西安日报》第8版西岳栏目刊登
https://epaper.xiancn.com/newxawb/pc/html/202308/17/content_15534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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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8月17日《西安日报》第8版西岳栏目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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