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与《长生殿》
(2013-03-15 16: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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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菱与《长生殿》
土默热
《红楼梦》中有个“平生遭际实堪伤”的悲情女儿香菱,幼年时名为英莲,被拐后称为香菱,被夏金桂虐待时又改名秋菱。书中香菱的故事不多,地位也不算重要,但全书故事起也香菱,终也香菱,发生在她身上的葫芦案故事,学诗咏月故事,疗妒羹故事,均起到了穿针引线的重要作用。
研究《红楼梦》,读懂《红楼梦》,不能不重视香菱,不能不明白作者在香菱身上的感情寄托。香菱是甄士隐的女儿,《长生殿》是洪昇的“女儿”,甄士隐就是洪昇自况。当你明白了三者之间的微妙关系后,《红楼梦》作者在塑造香菱这个悲剧人物时的一咏三叹、长歌当哭之情,就一览无余了。
一.香菱与《长恨歌》
香菱的名字按谐音来自“湘灵”。让我们先来读一首白居易的诗:“泪眼凌寒冻不流,每经高处即回头。遥知别后西楼上,应凭栏干独自愁。”这首诗的题目叫做《寄湘灵》,诗中的湘灵是一个非常可爱的符离村姑娘,是白居易的初恋情人。由于母亲的原因,白居易与湘灵没能结缡。分手后白居易曾三次写下《冬至夜怀湘灵》、《感秋寄远》和《寄远》诗,表达了终生怀恋湘灵的真挚感情。
白居易早年的《长相思》、《潜别离》、《花非花》、《冬至夜怀湘灵》、《凉夜有怀》等诗,均与此次恋爱经历有关。这段爱情悲剧,也为创作千古名作《长恨歌》打下了感情基础。在《长恨歌》中,通过对李杨爱情的咏叹,就寄托着白居易对湘灵的一往深情。诗中感情把握细腻真切,特别是对天人相隔、凄苦相思的描写,尤其哀婉动人,表达了诗人自身对湘灵的感情投入、倾诉和宣泄。
历史上传说的杨贵妃,是一个秽乱宫廷的淫荡人物,可是《长恨歌》中的杨贵妃,却是一个“杨家有女初长成”的清纯多情形象。洪昇创作《长生殿》传奇时,在自序和例言中就明确交代:“史载杨妃多污乱事。予撰此剧,止按白居易《长恨歌》、陈鸿《长恨歌传》为之。”“凡史家秽语,概削不书。”由此可见,《长生殿》中的杨贵妃,也深深打着湘灵的烙印。《长恨歌》、《长生殿》中的湘灵,又是如何转化为《红楼梦》中的“香菱”呢?
二.
《长生殿》与《红楼梦》是孪生姊妹花,她们的共同“父亲”就是洪昇。洪昇创作《红楼梦》时,出于对杨贵妃身上的湘灵感情因素,在书中用湘灵的谐音为香菱命名,应属事出有因。问题又不止于运用谐音命名这么简单,在《红楼梦》书中,作者还一再交代,香菱的形象有杨贵妃的影子。只不过这些交代都是用隐笔描述,不容易为不明就里的读者看出来罢了。
在《红楼梦》第七回《送宫花贾琏戏熙凤 宴宁府宝玉会秦钟》中,送宫花的周瑞家问金钏:“那香菱小丫头子,可就是常说临上京时买的,为他打人命官司的那个小丫头子么?”金钏道:“可不就是。”正说着,只见香菱笑嘻嘻的走来。周瑞家的便拉了他的手,细细的看了一会,因向金钏儿笑道:“倒好个模样儿,竟有些象咱们东府里蓉大奶奶的品格儿。”金钏儿笑道:“我也是这们说呢。”
请记住,香菱模样儿长的像“东府小蓉大奶奶”。“东府小蓉大奶奶”就是秦可卿,到了太虚幻境宝玉梦中,她又成了警幻仙姑之妹“兼美”。 这个“兼美”长的模样儿又像谁呢?“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也就是说,香菱长的像“兼美”,就是兼有薛宝钗的鲜艳妩媚之美和林黛玉的风流袅娜之美。兼有薛林二人之美者又是谁呢?这就是《长生殿》中大名鼎鼎的杨贵妃!
薛林二人,“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在太虚幻境曲子中,二人共用一首《枉凝眉》,以表现作者“钗黛合一”的创作构思。薛宝钗得杨贵妃之形“体丰怯热”,林黛玉得杨贵妃之神“风流灵巧”,合在一起,就是“兼美”,就是杨贵妃!可见作者创作《红楼梦》时,心中时刻装着一个《长生殿》,装着一个杨贵妃,他在香菱身上也通过一系列奇奇怪怪的隐写,使之打上杨贵妃的烙印,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三.
《红楼梦》中有两处写咏月诗:一处是乱判葫芦案之前,寄住在葫芦庙中的穷儒贾雨村,感怀身世时所咏的两首咏月诗;一处是在大观园跟随林黛玉学做诗的香菱,前后写出的三首咏月诗。这两处五首咏月诗,似乎都同《长生殿》特别是感天动地的月宫戏,有着某种宣泄感情和象征意义上关联。
洪昇在《长生殿》自序中交代:“念情之所钟,在帝王家罕有”。“第曲终难于奏雅,稍借月宫足成之。要之广寒听曲之时,即游仙上升之日。双星作合,生忉利天,情缘总归虚幻。清夜闻钟,夫亦可以遽然梦觉矣。” 在某种程度上说,“双星作合”的月宫戏乃是《长生殿》的要义所在,一轮明月就是《长生殿》的象征。
《长生殿》的创作前后经历了三个阶段。洪昇在《长生殿》例言中交代:“忆与严十定隅坐皐园,谈及开元、天宝间事,偶感李白之遇,作《沉香亭》传奇。寻客燕台,亡友毛玉斯谓排场近熟,因去李白,入李泌辅肃宗中兴,更名《舞霓裳》。优伶皆久习之。后又念情之所钟,在帝王家罕有,马嵬之变,已违夙誓,而唐人有玉妃归蓬莱仙院,明皇游月宫之说,因合而用之,专写钗盒情缘。”
《红楼梦》中香菱的三首咏月诗,似乎就象征着《长生殿》创作三阶段。第一首诗:“月挂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团团。诗人助兴常思玩,野客添愁不忍观。翡翠楼边悬玉镜,珍珠帘外挂冰盘。良宵何用烧银烛,晴彩辉煌映画栏。”该诗比较幼稚,词藻陈腐,不能从前人的套子中跳出来,似乎就象征着《长生殿》创作第一阶段《沉香亭》,写“排场近熟”、落入旧套、早已陈腐的李白《清平三绝》故事。
香菱的第二首诗:“非银非水映窗寒,试看晴空护玉盘。淡淡梅花香欲染,丝丝柳带露初干。只疑残粉涂金砌,恍若轻霜抹玉栏。梦醒西楼人迹绝,馀容犹可隔帘看。”比第一首诗有所进步,但仍有陈旧气息,过于穿凿,而且有些跑题,全诗是咏月色而不是月亮本身。似乎也是象征着《长生殿》创作第二阶段《舞霓裳》故事,将《霓裳羽衣曲》归于杨贵妃,有穿凿附会之嫌,且与言情主旨有些跑题。
香菱的第三首诗是“梦中所得”:“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博得嫦娥应自问,何缘不使永团圆?”这首诗写得非常成功,句句似非写月,但句句与月相关。用词典雅,立意新奇,借咏月而怀人,流露出浓厚的真情实感。这首诗似乎就象征着《长生殿》创作第三阶段的月宫戏,“博得嫦娥应自问,何缘不使永团圆?”就体现了“曲终难于奏雅,稍借月宫足成之。”《长生殿》的终场曲便是 《黄钟过曲·永团圆》。
贾雨村的咏月诗:“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即可理解为咏月,也可理解为咏《长生殿》月宫戏。《长生殿》付演之初,“家家收拾起,户户不提防”,盛况空前。家班野班,非此剧不演;王公平民,非此剧不看。“正所谓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仰头看舞台上的月宫戏嘛。有关贾雨村咏月诗的研究,网友“求之不倦”有三篇系列博文,感兴趣的朋友们可一并参看。
四.香菱与《长生殿》
如前所述,《红楼梦》中的香菱前后有三个名字,人生悲剧经历了三个阶段;《长生殿》前后也有三个名字,创作也经历了三个阶段。把这两个“三阶段”与洪昇悲剧人生的三阶段联系起来看,《红楼梦》作者手挥香菱,目送月宫,情结杨贵妃,隐喻《长生殿》的创作情愫,就很容易被读者所理解了。
香菱的第一个名字是英莲。英莲者,“设云应怜”也。这是她被拐子拐走时的名字,是悲剧人生的开始。《长生殿》的第一个名字是《沉香亭》,“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也就是“应怜”的意思吧?洪昇初创《沉香亭》于康熙十年前后,正是家中发生“天伦之变”离家出走之时。这应该是洪昇在《红楼梦》中设计“英莲”名字寓意“应怜”,并写她被拐离家的真实原因。
香菱的第二个名字就是香菱。如前所述,香菱寓意“湘灵”,出自白居易《长恨歌》。此时的香菱,遭遇“冯渊”(逢冤),被呆霸王薛蟠强抢为妾。这应是暗示从《舞霓裳》到《长生殿》的第二创作阶段。《舞霓裳》创作于康熙十八年,《长生殿》成书于康熙二十七年。这一阶段,发生了洪家被官府抄家,父母被发配充军的“家难”,正所谓洪昇“冯渊”(逢冤)之时。洪昇此时正在皇家的国子监读书,譬喻香菱被“薛文龙”霸为侍妾也很恰当。古时把依附皇权者的心态比喻为侍妾心态,这是文人笔下常见的说法。
香菱的第三个名字是秋菱,这是夏金桂为她改的名字。折磨秋菱重病致死者,金桂也,宝蟾也。桂树,蟾光,都是月亮的代称。金桂到秋天更加繁盛,“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菱花到秋天便要枯萎,“重露繁霜压纤梗”,“留得枯荷听雨声”。这是暗示康熙二十八年秋天,国丧“大出殡”期间发生的《长生殿》案件。洪昇因此而被斥革下狱,“可怜一曲长生殿,断送功名到白头”。“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哀莫大于心死,洪昇在《红楼梦》书中描写秋菱被折磨致死,也就顺理成章了。
至于香菱在太虚幻境的判词“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 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红学家都认为“两地生孤木”是指夏金桂,也有商榷的必要。“两地生孤木”按猜谜规矩理解为一个“桂”字不错,但桂字可以指代夏金桂,也可以指代桂花飘香的秋季。康熙二十八年中秋,洪昇遭遇《长生殿》案件。此后,他就将携带《长生殿》的芳魂香菱(湘灵),返回花柳繁华的桂花之都“故乡”杭州了!
四.
把《红楼梦》中香菱这个人及其附着的故事,全部说成是为影射《长生殿》而凭空虚构出来的,也不符合小说创作的规律。香菱故事的构思,作者还是要有一定的生活基础做为小说故事素材。香菱的素材除了前述的洪昇“爱女”《长生殿》以外,还应该和生活中洪昇的两个女儿其人其事有一定关联。三分真事,七分虚构,虚构背后,也有隐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小说创作之故伎也。
《红楼梦》开卷所写甄士隐“小荣枯”的故事,就是洪昇人生的高度凝练概括。甄士隐出身当地望族,整日观花修竹,不以功名为念;因“葫芦庙失火”,家庭被烧成一片瓦砾白地;到“田庄”上生活了几年,又因“水旱不收,盗贼蜂起”,活的很艰难;投奔岳家寄人篱下,不料却屡遭“封肃”及其家人的白眼和蒙骗;最后高唱《好了歌解》,跟着和尚道士走了,不知所终。
洪昇一生的“小荣枯”正是如此。因“迷恋风云月露,耽搁花笺彩纸”,厌恶仕途经济道路;因“天伦之变”和“抄家之难”,家庭成了茫茫白地;携妻儿到武康田庄上生活了几年,也因社会荒乱而生计艰难;再到北京投靠岳家寄人篱下,多少年后还“犊鼻羞仍曝”。最后因《长生殿》案斥革下狱后,跑到盘山跟随和尚道士参禅,虽没有出家,但虚无主义思想伴随了后半生。
洪昇有两个心爱的女儿。长女还没有正式取名,在“甑尘疑禁火,衣敝怯经霜”的生活中长到了八岁。“生小偏聪慧,消愁最喜侬。”“发覆长眉侧,花簪小鬓旁。”“爱拈爷笔墨,闲学母裁缝。”这样一个小鸟依人、天真无邪的可爱孩子,竟在冻饿交加中悲惨地夭亡了!孩子死时,洪昇正在北京卧病,听到这个消息,犹如青天霹雳,悲痛得几乎疯了,在病床上提笔写下《遥哭亡女》四首。《红楼梦》书中讲述甄士隐女儿英莲如何“粉团儿”般可爱,幼年时即被拐子拐走,似乎就是以此女夭亡为线索构思创作的。
洪昇的次女名洪之则。在父母的教育和熏染下,成长为一名在当时小有名气的女诗人。她参加过蕉园诗社,是诗社中年龄最小、辈份最晚的成员,还出版过自己的诗集(已失传)。洪之则与蕉园姐妹们一起评点过《牡丹亭》传奇,并为《三妇评牡丹亭还魂记》一书写过跋文。洪之则的一生也很不幸,丈夫青年早死,早早就做了“未亡人”,用文学生活打发漫长的孤寂岁月。《红楼梦》以蕉园诗社为素材写大观园诗社,书中描写的那个在大观园中学诗的英莲,身上应该有洪之则的影子。
拉拉杂杂就谈到这里吧。土默热撰此文,为香菱(湘灵)洒一掬同情泪水的同时,愿香菱(湘灵)在天之灵安息,不要被此文所揭示的幕后真相所打扰。当然更感谢洪昉思以如椽大笔,用一个极为令人同情的香菱(湘灵)形象,引出诸多感人肺腑的红楼故事,在书中巧妙地暗藏了这么多文坛佳话。“名擅词场二十年,风流直压李青莲”——信不虚也!
2013年3月
附:洪之则为《三妇评牡丹亭》所作的跋文:吴与予家为通门,吴山四叔,又父之执也。予故少小以叔事之,未尝避匿。忆六龄时侨寄京华,四叔假舍焉。一日论《牡丹亭》剧,以陈谈两夫人评语引证禅理,举示大人,大人叹异不已。予时蒙稚,无所解,惟以生晚不获见两夫人为恨。大人与四叔持论,每不能相下。予又闻论《牡丹亭》时,大人云:“肯綮在死生之际,记中《惊梦》、《寻梦》、《诊祟》、《写真》、《悼殇》五折,自生而之死,《魂游》、《幽媾》、《欢挠》、《冥誓》、《回生》五折,自死而之生。其中搜抉灵根,掀翻情窟,能使赫踬为大块,偷麋为造化,不律为真宰,撰精魂而通变之。”语未毕,四叔大叫叹绝。忽忽二十年,予已作未亡人。今大人归里,将于孤屿筑稗畦草堂,为吟啸之地。四叔故好西方止观经,亦将归吴山草堂,同钱夫人作庞老行迳。他时予或过夫人习静,重闻绪论,即许拈此剧,参悟前因否也。因读三夫人合评,感而书其后。同里女侄洪之则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