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笔生焰记（美文）

冰虹

    晨光刚漫过窗棂时，虹已踏碎阶前的露。晨雾还裹着草木的凉，她的鞋尖沾了些湿泥，像携着昨夜未散的星子——这是她激活体能的时刻，风掠过鬓角，竟带起几分少年时的劲，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在打捞黑夜尽头的光，让那些沉在眼底的暗，慢慢融成熹微的暖。
    案头的纸笺已摊开半卷，墨汁还凝着茶铛的余温。她知道忙碌即将漫过来：或许是午后要改的诗稿，或许是傍晚要回复的信札，日子像上了弦的钟，总在既定的轨迹里走。可每当指尖触到笔杆，想起那些藏在茫茫尘埃里的人——巷尾修补旧书的老者，指尖沾着墨香与时光；田埂上弯腰插秧的农妇，裤脚裹着泥点却映着朝阳；还有深夜里守着灯盏改稿的编者，眼里盛着对文字的痴——她便觉骨血里的劲又涌了上来，怎么也舍不得让生命蜷成褪色的叶。
    她曾在无数静夜试过与自己对话。窗外是沉沉的黑，只有案头的灯亮着，像孤舟泊在夜海。起初是静的，静得能听见茶水滴入茶盏的声，能看见窗玻璃上凝的雾。可渐渐的，心里有东西在燃——不是狂躁的火，是温厚的焰，从笔尖慢慢渗出来，落在纸上，竟让那些文字有了呼吸。写春时，墨里似浸了桃瓣的粉；写秋时，字间像凝了桂子的香；写那些尘埃里的人时，纸页上仿佛跃着细碎的光，像他们眼里不曾熄灭的盼。
    她懂，仅有激情是不够的。就像花要耐过寒夜才会开，焰要经住风袭才会明。她在宁静里熬煮心绪，让那些散的、乱的念想，慢慢聚成有温度的线，再织进文字里。于是她的诗里，既有“露沾衣袂香”的古韵，也有“键盘映晨光”的鲜活；既有“夜尽天微亮”的坚守，也有“尘埃见众生”的悲悯。每一个字都不是冷的符号，是有生命的，带着她的体温，带着那些尘埃中人的气息，在纸页上生长、绽放。
    日子依旧会忙，黑夜依旧会来，可虹总能在晨光里唤醒自己，在宁静里点燃烈焰。她的生命从不会衰朽——因为那些尘埃中的人们是她的光，那些有生命色彩的文字是她的魂，而她，正以笔为舟，载着这光与魂，在岁月的长河里，慢慢驶向更远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