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月(美文)
冰虹
夜阑人静时,我总肯信这浓黑如墨的夜。不似白日里满是浮光掠影的扰,它倒像块浸了凉露的绢,裹着世间所有沉默的信。这般信任,恰如崖边那株雪莲,明知冰山的寒气正一寸寸逼近,仍不肯褪却半分素白,只把根须往岩缝里深扎,仿佛早悟了“近冰愈洁”的理。
星光是夜的魂,从未有过“逝尽”的时刻。它们散在墨色里,像撒了把碎钻,又像佛前点着的长明灯,明明灭灭却始终温热。我便是这微光里的一粟,不必争那最亮的名头,只借一缕清辉裹住衣角。风从峭崖上刮过,裹着梅蕊的冷香,连暗香都是陡的——可我偏敢在这陡里振翅,影子落在阶前的苔痕上,竟也带着点暖。
转角处是乌鸦聚集的地儿,它们啄食着残霜里的枯草,翅尖扫过断墙时,总带着些尘俗的聒噪。这原是人间常有的景:扰攘、琐碎,连风都裹着烟火的浊。可我心里早存了个念想,像黛玉葬花时埋在土里的花瓣,藏着“向洁而去”的愿——纵是从这扰攘里起身,也终要抖落衣上的尘,朝着那轮冰洁的月飞去。
那月是心尖上的澄明。飞着飞着,倒觉出些禅意来:夜的黑是渡我的舟,雪莲的素是醒我的镜,星光的暖是照我的路,连乌鸦的聒噪,都成了“破尘”的引子。到最后,倒不是我飞向月,是月的清辉漫下来,把我也浸成了一片澄明。我“信夜”,不是信它的黑,是信黑夜里藏着的、终将显形的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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