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5年前的2月15日,胡先生在《新青年》杂志第6卷第2号上,发表了《不朽(我的宗教)》一文,先生在分析了中国传统中两种关于“不朽”的思想——一种是把“不朽”解作灵魂不灭的意思,一种是《春秋左传》上说的“三不朽”(立功、立德、立言)——提出了自己的“社会的不朽论”,其中关于“小我”与“大我”的论述,尤其值得我们深思。
“我这个‘小我’不是独立存在的,是和无量的小我有直接和间接的交互关系的;是和社会的全体和世界的全体都有互为影响的关系的;是和社会世界的过去和未来都有因果关系的。种种从前的因,种种现在无数的‘小我’和无数他种势力所造成的因,都成了我这个‘小我’的一部分。我这个‘小我’,加上了种种从前的因,又加上了种种现在的因,传递下去,又要造成无数将来的‘小我’。这种种过去的‘小我’,和种种现在的‘小我’,和种种将来无穷的‘小我’,一代传一代,一点加一滴;一线相传,连绵不断;一水奔流,滔滔不绝——这便是一个‘大我’。‘小我’是会消灭的,‘大我’是永远不灭的。‘小我’是有死的,‘大我’是永远不死,永远不朽的。‘小我’虽然会死,但是每一个‘小我’的一切作为,一切功德罪恶,一切语言行事,无论大小,无论是非,无论善恶,—一都永远留存在那个‘大我’之中。”
“我的宗教的教旨是:我这个现在的‘小我’,对于那永远不朽的‘大我’的无穷过去,须负重大责任;对于那永远不朽的‘大我’的无穷未来,也须负重大的责任。我须要时时想着,我应该如何努力利用现在的‘小我’,方才可以不辜负那‘大我’的无穷过去,方才可以不遗害那‘大我’的无穷未来?”
首先,我们要承认,每个人都是在现实世界中展开生活的,所谓在现实世界中生活,就是在与这个世界的关联中生活,无数无量的熟悉的事物和不熟悉的事物,遇见的人和未曾遇见的人,都出现在“我”的生活世界里,并影响到“我”的生命过程,鲁迅说,“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我存在着,我在生活,我将生活下去。”(《且介亭杂文续编〈这也是生活〉》)。其次,我们在这个世界中的生存、生活,我们生命中的每一天每一点的变化,不仅是我们与世界上无数“他者”联结的结果,也是与自己的过去、未来交往交汇的结果,正是在这种不断扩展、延伸的时空维度中,“小我”才逐渐成为“大我”;最后,我们不要轻易说,甚至也没有资格说,“我”要对他人负责,对社会负责,从生命存在的本质意义上,我们都是自己对自己负责,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可以为“我”负责,我们每一个人都向着作为“大我”的自己,承担着命运中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
人是从“小”长“大”的,所谓从“小”长“大”,就是从“小我”长成“大我”,就个体而言,就是我们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走好自己该走的路,成为自己应该成为的那个自己,这个过程,就是把“小我”的生命世界和外部无限扩大的生活世界连接起来,融通起来,汇聚起来;就是把今日的“小我”和过去的“小我”,未来的“小我”连接汇通起来,以成就一个“大我”,一个站得直、走得稳、行得远的“大我”。如此,则可谓不朽也。
2024.02.01,阅读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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