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随笔:徽斯人语,音容宛在——阅读《林徽音先生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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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林徽音先生年谱》,是曹汛先生耗时二十余年的“心血之作”,书出版之时,曹先生已驾鹤西去。
曹汛是梁思成先生的学生,1955年7月,当他考入清华大学建筑系读书时,林徽音已在这年的4月1日辞世。曹汛并没有当面聆听过林徽音的教诲,然之所以要做这件事,“是因为入学后见到一份林先生的设计手稿,对其设计才华深感钦佩,建筑与文学‘两担云彩’被林先生一肩挑起,编订一部《林徽音先生年谱》,是许久以前就在曹汛心中播下的种子。”(“编后记”)仿佛冥冥之中的一道光,仿佛在黑夜的海上一次偶然的相逢,联结起曹汛和林徽音之间的这段难解的“师生缘”,就像丰子恺先生发愿完成当初与弘一法师约定的《护生画集》一样,曹汛萌发了要完成一部《配图本林徽音先生年谱长篇》的“初心”。《诗经·大雅·荡》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初心”是如此美好,但要呵护它发芽成长,开花结果,却需要艰辛的付出,曹汛先生一直默默地坚持着。
作为中国近现代史上一个引人瞩目的女性,大多数人知道林徽因,是因为那部曾经风靡一时的电视剧《人间四月天》,其实电视剧中有多少“戏说”让人无语。真正的是林徽音,不是林徽因。曹汛将本书的书名确定为《林徽音先生年谱》,一是要让读者认识一个真实的真正的林徽音——林徽音的本名是其父林长民先生据《诗经•大雅•思齐》的“大姒如徽因”而来,犹云懿美之德音,傅玄有诗曰“徽因冠青云”。(P003)1935年初,“为避免与上海一位男性多产无聊写家林微音名字相混,甘冒不孝的罪名,(她)忍痛改名徽因。”“徽音的名字是父亲所赐,她非常喜欢。”(P105)出版社曾经就名字问题和曹先生商量多次,曹先生坚持认为,“林徽音的名字寄托了父亲对女儿的极高期望,与林先生一生的气质成就最为吻合。”二是在“林徽音”姓名之后冠以“先生”之尊称。很多人可能很不解,何以一个女子也可尊称为“先生”?“先生”之名消失久也,在传统社会中,先生是对德高望重的男性之尊称,旧时也称女说书艺人为女先生,近代以来,一些在某一领域有突出贡献和威望的女性尤其是文艺界学术界的知识女性,也往往被尊称为“先生”,本书第二部分是的一篇长文,曹汛撰写的“骄傲的辉煌——林徽音先生和她的建筑世界”一文,作为本书的第二部分,林徽音是近代以来中国学人中真正担得起“先生”之称的伟大女性,“先生”之称,表达了作者对林徽音的真切情感和无限敬意,也让我们感受到“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的人格魅力。
书不厚,但很沉,这种“沉”,即是林徽音的人生经历与她所处的时代之“沉”,也是因为她生命所承载的中华文化在面对的巨大的冲击和挑战所担负之“沉”。全书正文部分,总共205页,136千字。全书采用了极为少见的墨绿色作为主题色,这种颜色来自于唐代琉璃瓦的颜色,梁思成和林徽音非常重要的一项贡献是于1937年7月,在山西发现了国内最古老的一座木结构建筑——五台山佛光寺(建于公元857年,唐大中十一年)。当时日本人断言,中国已不可能存在唐代木结构建筑,唐代的木结构建筑只有日本的奈良才有。梁思成坚信在中国的土地上一定还保存着唐代的木结构建筑,带着这样的信念,他查阅资料,四处考察,梁思成在看到法国人伯希和的《敦煌石窟图录》时,注意到第61窟的宋代壁画五台山图中有“大佛光之寺”,而这幅画的主色调就是墨绿色,可以说这个颜色是梁思成和林徽因两人精神世界的底色。
这本“小书”的装帧设计典雅别致,翻开墨绿色的封面,还是墨绿色的起始页,但上面竟然雕刻着一扇窗——年轻的林徽音正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世界,林徽音有篇文章叫《窗子以外》。本书编辑黄晓解释说,“她当时已经意识到自己生活在窗内的理想世界,而窗子以外的现实世界是更应该深入接触的。这本书的设计师特别用心,说到窗户我们经常会想到园林里的漏窗,尤其江南园林的漏窗,但这本书用了一个华北的窗户,而对华北地区古建筑的考察正是林徽音与梁思成在1931-1937年的主要工作,也是设计的巧思。”
全乎书图文并茂,阅之则赏心悦目。曹汛先生一直追慕林徽音的学识与才华,用了几十年时间爬梳和收集林的事迹和作品,寻找她的佚文佚作,包括诗歌、小说、散文、翻译、书信、建筑论述、建筑设计、美术作品、舞台美术设计、工艺美术设计和封面设计等等。书中的“旧影”,真实地展现了林徽音一生“美”的绽放,文字洗练干净地织就了林徽音一生主要事迹,书中还附录了林徽音在不同时期的文学作品,让我们感受其飞扬的文采,体会她心灵的微澜与波涛。
阅读这样的书,当沐手焚香,于安心静坐之中,轻轻翻动每一张书页。每一粒文字,都像是林徽音所绽放的“声音”;每一张图片,都是无尽的岁月对“美”的呵护;而我们在阅读中的每一次回望,都渴望着时间会停止流淌。
斯人已去,音容宛在,掩卷而思,不仅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