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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是一个象征(代序)

(2017-12-19 16:00:03)
标签:

村庄

象征

散文诗

独创性

分类: 理论


“村庄”是一个象征(代序)

韩嘉川

 

贵州的喻子涵兄向我推荐了一位散文诗人冉茂福,让我为其新散文诗集《雪落村庄》作序。因愧于资格所限不敢应承,无奈于子涵兄的殷切之心,答应让作者将书稿发来看看。那一年去贵州的沿河县参加采风活动,见过冉茂福。沿河县写散文诗的人不少,那里山清水灵,尽管是偏远的小城,但是没有多么落后的感觉,特别是在文化方面,似乎呈现出的是立体的与宽泛的状态。立体的是指既有历史人文文化又有现代文明;宽泛的是指既有多民族文化的交融又有主流文化的主导。特别印象深的那里是乌江的尾部,在乘船行进在乌江上时,两岸的险峻如诗如画。因而,在回想那次活动的若干细节中,冉茂福的形象便渐渐凸显了出来。

 

1

 

其实是从这部书稿的每一个文字背后,渐渐显示出了作者的形象。特别是他的乡村,那是他形象的背景:“我们是乡村的野孩子,是外出父母心中的结;我们是城市遗忘的砂砾,是现代人心中久违的梦。/沿着一段风干的记忆,我们在沉默中装饰乡村永恒的风景。”(《田野上,那些心碎的花儿》)这便是作者眼中的今日村庄,在这个背景上,作者目之所及之处,便是作者形象的构成部分。“阳光走过她的发际,轻柔的黑发种植乡村的爱情,如田野灿灿的稻谷,让我枯竭的心灵蠢蠢欲动。风啊,掀开了她的衣衫,羞红的脸庞如荷叶婷婷装点一池春水。”(《碎花的影子飘过土石墙》)这又是作者眼中的乡村女孩儿形象,是爱与美的所在。

开初读过的部分篇章,觉得村庄、大雪、道路、大山,应该是这部诗集中常见的意象,可是越往后读,越觉得简单归纳为意象是不对的。今日诗歌所使用的意象,可从传统与现代文学两个角度加以解释。根据《说文解字》的解释:意象是意思的形象;也可以解释为:信息的形象。而从现代文学的角度,美国意象派诗人庞德认为,意象是一种在一刹那间表现出来的理性与感性的集合体。所谓“准确的意象”能使怀疑找到它的“对应物”要求观察精确,表现具体而简洁,不加渲染,不带任何一般化的评论。

面对冉茂福以及目下国内若干散文诗,奢谈现代主义文学是很危险的事情,不小心就会落入窠臼。然而在这部作品集中某些作品的因素,又提供了这种可能,从散文诗的现状与发展的趋势考虑,不妨就此做一下尝试。我们借用庞德的《地铁车站》稍加分析:“人群中这些面庞的闪现;/湿漉的黑树干上的花瓣。”(赵毅衡译)也就是说所谓的“观察精确”、“具体而简洁”等等,指的就是这种看上去很“冷”的表述。这首诗是庞德从最初的八十多行,减缩到了二十多行,又从二十多行减缩到了这样的两行。至少从文字表面看上去,不带有任何“倾向性”,是真正的客观、冷静,连最起码的连缀词都删掉了。而“村庄”在冉茂福的作品中是具有多义性的,甚至在涵义转换中,具有隐喻、暗示与“境”的意义。譬如“当袅袅的炊烟散去,野性的鸣虫登上舞台,村庄在夜色中安眠,那些花香般的幸福、那些根植的梦想,随时空而破碎。/沉寂的乡村,蔓延无边山色。”(《沉寂:乡村里的呼吸》)这里的乡村已经不是原来的乡村了,而是融入,或者是回归大自然的一部分。

那么这里的“村庄”又应该是什么呢?让我们来看看艾略特的说法:“我和所有人在一生的所见、所闻、所感之中,某些意象屡屡重现,充满着感情,情况不就是这样吗?一只鸟的啁啾、一尾鱼的跳跃,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和地点,一朵花的芳香,德国一条上山路的一位老妇人,从窗口里看到的正在赌牌的六个恶棍——在黑夜中,在法国一条小铁路的交叉站上,那里还有一辆水车。这样的记忆会有象征的价值,但究竟象征着什么,我们无从知晓,因为它们代表了那种我们的目光不能透入的感情深处。”因此,我们在这里是否可以问一下,这部作品集中的“村庄”究竟象征着什么?作者的那些记忆,那些感情深处的具体意象,究竟在象征什么?显然那是作者的一个精神部落,那么这个精神部落中都包涵那些东西呢?

这里需要阐述一个观点,从波特莱尔到瓦雷里、魏尔伦、兰波等人的散文诗创作实践,现代主义文学与以往各种主义的区别,在于主观表现与客观再现。也就是说,鉴别一个作家的作品是否具有现代要素,主要在于表现与再现的本质区别。

一个物象,久久便是一个象征。这也是西方现代主义在某种程度上提出“形式即内容”的原因。“村庄”在作者眼中,或心目中贮存的久了,便成为了一个象征。因为其中加入了若干作者对于故乡的思念与印记,这些思念与印记都不是原来的物事了,尤其是作者年幼时家里遭遇了一场火灾,把原始的其生命之初的印记都销毁了,重新组建的房舍与家园,其中加入了作者的若干理念,这些理念便成为“村庄”这一象征体的基础。

象征,我们传统文化中,也可解释为影射,即由此及彼。火灾毁掉的家园,会有若干遗留的痕迹通往“过去”,就像作者离开家乡后,若干“蛛丝马迹”都会通向那个叫做故乡的“村庄”一样,因此,那个主观意念中的“村庄”便成为一个“寄寓”体,其背后隐藏着丰富的内涵。

 

2

 

贵州尽管我去过几次了,在去过一些著名的风光点之余,也去过一些山村,在当地农家吃过辣豆角拌糙米饭,在村口的皂角树下跟老人聊过天。然而,在冉茂福的笔下所呈现的乡村,还是不一样。我不会忘记山路上看到一位背着背篓去赶集的老婆婆,眼睛里散发的光彩;更不会忘记倚着门板的孩子,望着外乡人一举一动的眼神。这与冉茂福作品里的乡村,还是不一样。

而他的是:“在乡村的调色板上,一位卷着旱烟的老人,在村口张望。”(《记忆:激情过后的疼痛》),老人不是睁大了孩子的未知世界的眼睛,那么老人张望的是什么呢?在《乱石:时空里盛开的荒凉》中这样写道:“……阴森恐怖的怪石,张开他们虚伪的翅膀,为乡村祈福,为每一个游走的幽灵播撒纯净的圣水。而慈善的外衣下,分明涌动着一条忧伤的河流。/凌空虚蹈,伪善的面孔呈现了山的鸿蒙、神秘、坚韧以及迷离的童话,如海的音域,于沉郁中尽显浑厚与凄美。/哦,石的灵感来自野草的拔节,来自地气无休无止的交融……”作者在揭露虚浮的“慈善的外衣”以及“伪善的面孔”所包裹的真实。真实是来自大自然的规律,“野草拔节”与“地气交融”才是乡村生活的真实动力。正如象征主义诗人兰波所认为的:象征主义者力求发现(或破译)隐藏在日常事物后面的真实。

也许这些作品中,有些看上去类意象,之所以要用“类”来表述,是看似意象,其实是不够结实的。譬如《黄昏:奔跑的马或鞭子》中的黄昏,从色彩到那个时间段的乡村景象,都是可以构成意象的,“鸿蒙、沉稳的黄昏,一条黝黑的辫子,穿过街口。”这个“辫子”也是一个很好的形象,如果从中寻找主观理念的成分,那就是赋予了人的感情在里面,尤其后面出现的“开裂的土地,传来一丝忧郁的情歌。”而仔细揣摩,其隐喻与暗示的成分更充足一些。此类的还有“哗哗流动的声音,如残损的风琴,铜质的喑哑的语言抚慰心灵的伤痛,阳光的针脚穿过树叶的殿堂。”(《残桩:内心深处的忧伤》)这里有质感的成分,流水声与风琴声,在本质上是一样的,进而又组成了“铜质的喑哑的语言”,其对应物的是心灵,这里也可以说是生命的总和,如果不出现下一个喻体劳作者的话,而且形象感很强很完整的“穿针引线”。这种多义的转换,是意象所难以承载的。此诗的最后一句:“残桩的底部,一株幼芽显示着生命的尊严。”却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意象,给予了“生命的尊严”以具体的形象——残桩底部的幼芽。这一个意象是充满了张力的,因为它饱满、结实。

诸如“一粒泪改变不了秋天的颜色,也阻止不了乌鸦飞翔的命运。”、“夜隐藏了乌鸦的秘密。”(《秋天,十二只乌鸦在盘旋》)都属于这种情况。“泪”所对应了两个形象,一个是“秋天的颜色”,一个是“乌鸦飞翔”;“秘密”也对应了“夜”与“乌鸦”两个形象。同样,而“肮脏的脸上抒写贫穷与忧郁。”(《半坡里压下的黑云》)却是一个比较结实的意象。

通感,被有些学者认为是象征主义重要要素,就是说,在隐喻、暗示、影射中,一个重要的使命,便是用来融通象征渠道的,而通感恰好说明了这一点。譬如“我们静静地倾听,露珠滚动的清晨”(《有一条道路通向村庄》)露珠滚动是听不到声音的,然而其透明,这又与晨曦的透明相吻合,而这种透明与清脆想通,这就打通了人的五种感觉,而动用了第六感觉:意念力或精神感应。在融会贯通中没有声音的物质,在主观意念中,是可以有声音感觉的。再譬如“拥抱黑夜,打开夜的心脏倾听心跳,让青春在枝头闪烁(《秋天挂满了枝头》)”这一句中的“心跳”是可以“闪烁”的,这就融通了感应力。这两个典型的例子,都是在“质感”的基础上,完成了“通感”的应用,从而使作品增强了融会感应能力,也陡然增强了象征的魅力。这种例子在这部诗集中可以找到不少,像“谁拨亮了乡村的鸡鸣”(《深夜,下了一场雨》)等等。不管作者是自觉的还是不自觉的完成了这些现代主义要素的应用,都使他的作品产生了与他人作品不同的效果,也从更宽泛的领域拓展了散文诗的表现力。

 

3

 

现代主义文学,特别是象征主义有一个提法:形式即内容。到了超现实主义的布勒东(也有人将其归为后现代主义)时期,这种观点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尤其在美术界。在中国传统美学领域,还始终在顾忌“形式大于内容”。中国散文诗在百年发展的过程中,之所以能够具有比较强的生命力,是与这种形式有很大关系。但是,这种形式能否用来作为内容呢?中国近年的散文发展也走出了一片崭新的天地,其中不少诗歌因素进入了散文的表述中,特别是感觉的充分应用。所以再说是“诗与散文”的结合体,或说“散文的诗化”,甚至于“诗的变体”都不准确。散文诗是与新诗同步发展的,应该是新诗的一种。在这部散文诗集中,我们可以随手拈来这种成熟的例子。

前面为了说明观点所引用的例子这里就不再重复了,且看下面这些例子。

“带露的姑娘”(《水面》)将姑娘比作带露的花朵。

“几枝绽放的花蕾,能飞过午夜的宁静么?”(《生命散章》)这里便有质感基础上的通感。花蕾的绽放,用传统的观念属于“闹”,与午夜的静相对应。将视觉与听觉融通。

“母亲佝偻的身影,令时间受伤。”(《在一个夏日回故乡》)这是一个意象,时间在母亲的形象中,且是佝偻的,这便是时间的形象。这个意象蕴含了多少苍凉与悲悯,这是作者的主观感受。

“磨刀石、竹篓还有羞涩的少女,如灵魂的遗址……”(《患病的父亲》)用“磨刀石”来写父亲,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意象,把父亲的坚韧与艰辛都蕴含其中,会有很好的张力。竹篓与少女作为灵魂的遗址,也很成功,给了灵魂以形象。这一组意象,体现出了主观意念的主导作用。

“金黄的野稻束涌动思想的光芒。”(《乌杨》)这是一个饱满的意象。

“没有灵魂的村庄,雪是否有飘飞的方向。”(《雪,灵魂的散板》)这是一个充满理性的诗句,具有象征主义的特征。

“一朵花的苏醒,缘于一次幸福的邂逅。” (《黄昏,一树的冰凌》)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意象,给“幸福”以形象。

“雪飞舞,一片片禅意蔓延。”(《雪抑或禅意的想象》)非常漂亮的意象,天地间的飞雪,不正是在大自然有所悟的景象吗。

“我们把力量种进雪地,待到雪融季节,迎接爱情的归来。”既有意象,也有隐喻,对应物是长出来的庄稼,那便是爱情的形象。

“父亲是灵魂深处的马车,载着家永不停息地奔跑。”(《灵魂的鸟》)、“月光是我灵魂的村庄”(《灵魂的鸟》)、“所有河床的沙石都铺满了时间的伤痕”(《黑湾河:黄昏里的一抹秋色》)等等,不一一赘述了,总之这些都是很成功的诗意把握。

 

4

 

就散文诗而言,还有一个“境”的营造,也就是意境。这是与分行的新诗有所区别之处。

意境是诗人的主观情思与客观景物相交融而创造出来的浑然一体的艺术境界。在《雪落村庄》这部散文诗集中,比较成功的作品,除了前面所提到的之外,再一点就是意境的营造。其中比较长的如《乌杨》和《灵魂的鸟》,都是比较成功的作品。而在意境的营造方面,《灵魂的鸟》尤其比较成功:“你的窗开着,你的面孔晾在屋檐的栏杆上。”、“十七岁的羞涩,嫁给了二十三岁的墙,眉间的笑饱含着童贞,家经受不了流浪的折磨。在蛮荒之地我等你。”丈夫不在家,只有墙壁上的照片。这便是很具体的今日乡村。简短的几个字,便勾勒出了一个场景。其中的49111213都是比较完整的依附一个意境而展开的。令读者比较容易入境。再譬如《土屋》,“静静的山冈,矗立着一座土屋。”静物画一样的白描。《生命散章》:“阳光沿窗爬行,迷人的双眼把我严重烧伤。”这里有暗示。“在一截石碑前,我站成风中的表情。”隐喻着“我”就是碑。

《傍晚  坐在田埂上》“傍晚,在田埂上,我倾听她们的笑声。/溪水潺潺,一些白藕似的腿在晃荡,如舒缓的音乐,委婉而流畅、迂回而张扬。如深蓝的星,幽远,谜一般的想象。/广阔的田野,几支穿花衣的稻草人,忠实地守望;山的深处,几只夜鹰歌唱;一群牛徘徊惆怅。牧童呢?短笛呢……”傍晚田埂上的田园风光油然而生。

《患病的父亲》“炉火旁,父亲锄禾的手点燃一季温暖”这个意境很经典,作者的主观意念也很强。《民歌的记忆》、《一场雪,从梦中归来》、《大雪拥抱的村庄》、《黄昏,一树的冰凌》、《雪抑或禅意的想象》、《秋天,这块黑沉沉的土地》、《深夜,下了一场雨》、《一棵树》、《在雪中行走》、《站在雪地》、《一束稻穗》、《月光下的玉米地》等等,都在意境营造方面写出了作者独到的充满诗意的境界。《茅古斯舞》是这部散文诗集中比较特殊的一章成熟而充满和谐美的作品。

 

5

 

在谈这部作品中,我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从作品的立意或思想性去谈,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有些主题、立意基本都是大家很熟悉且其他几位的文章里都谈到了,特别喻子涵兄的文章,我再谈也不会有新意;再一个是,这部集子的突出特点是审美,也就是写作的特点。当下的青年散文诗创作队伍以前人所不及的艺术成就,呈现出他们的优秀品质与素养,但是我们也看到,大量的重复、满足于某种小感觉小情趣现象泛滥,甚至相互间没有个性等等。因此,我想把作者与他人不一样的地方找出来,这对于作者本人,对于当下的中国散文诗,都会是有益的建设性的。除了我在前面谈到其作品中象征主义的特点外,其实作者本人对于象征应该是有所心得的。作者对于易经有些研究,在他的很多作品中能看出来。易经本身就是一部带有象征性质的著作,再加上贵州的很多地区还有傩戏,依附于神话的一种地方娱乐形式,这种民间艺术形式本身也是带有象征性质的。因此,这部作品中对于象征应用的比较多,这些象征艺术或许对作者有潜移默化的影响。好像作者对于佛教还有些研究,除了前面提过的“雪飞舞,一片片禅意蔓延”之外,“一棵树终日站成了另一棵树”,便大有“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的禅宗意味儿。写诗也如修禅,悟性是很重要的。

贵州是中国散文诗的大省,这一点毋容置疑,这么多的作者群,他们以生活气息浓郁的文字呈现出了具有突出地方特色的散文诗,无疑是中国散文诗的发展有生力量。这要感谢老作家徐成淼先生,我1985年在哈尔滨采访过他,很钦佩他的才华,也为他的遭遇而唏嘘。在其后的三十多年中,他不仅写下了若干优秀的文学作品,而且培养扶持了若干散文诗创作的年轻人,令人倾慕不已。

作者说:“那片山坡成了我诗歌的母体,一段时间不行走不光顾,思维就会枯竭,就像灵魂没有了依托,很虚空。”这也许是对我判断的认证。村庄,对于冉茂福不仅是一个象征,更是他创作的沃土,因而祝他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2017810

载《新世纪乌江文学研究》中国文联出版社2019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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